返回第三回 血染(2 / 2)洗铅华首页

“不能拖,那就战!”韩宗烈说着与二人对视一眼,翻身上马,大喝一声,“弟兄们,跟我杀!”

“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自战阵中腾起。镇北军的盾阵忽然打开了数个缺口。

韩宗烈提起长刀催马向前,与薛皓一起带领将士们以拒马车为掩护,手持长枪和斩马刀直迎着达钽人的兵马冲杀而去。

喊杀声自南岸传来,萧弘心知那边的战斗已经打响,转头看了一眼追在后面的巫仑奇禄,一夹马腹,催促着墨麒麟再快一些。

霍铮和铁骑营的将士们立即催马跟上。用不了多久就能将达钽王引入伏兵的射程了。

双方主力大军已经短兵相接,战况越演越烈。齐怀安带着弓弩手们在芦苇丛中屏声静气等了多时,越等越是心焦。

他知道着急反而误事,强逼着自己沉住气一声不吭继续等着。

达钽王紧追着萧弘朝这边过来,眼看就要进入射程之内。

巫仑崇光却不知什么时候注意到这边的情形,将主战场交给大将罕洛,带人从另一侧靠了过来。

齐怀安注意到的时候,巫仑崇光手中的劲弓已经拉满。想要阻止,早就来不及了。

羽箭裹挟着风声呼啸而来,带着万钧之力,直直射入萧弘左胸。

变故突生,霍铮大喊了声“哥!”眼睁睁看着萧弘从飞驰的马上狠狠摔落下来。

箭镞入体极深,仿佛冰刃割开血肉。萧弘无意识地咳呛着,鲜血不断顺着唇角溢出。

疼痛自胸口炸开,周遭的打斗声仿佛变得遥远而模糊,每一次呼吸都像有钝刀在肺里翻搅。

他下意识撑着身下的冰面想要强迫自己站起来,眼前的黑雾却越来越重。

“哥!哥!!”霍铮跃下马背飞奔过来,扶起萧弘靠在自己肩上,急急唤了数声。

他唇边殷红的血液衬着苍白如雪的脸色刺得霍铮双眼剧痛,一瞬间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搂着他的双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听到他的声音,萧弘强逼着自己清醒了一些。达钽人的马蹄近了,将士们不能困在这里。

他拉过霍铮,勉强说道:“阿铮,带弟兄们走……”

“我不!”霍铮双眼通红,“哥,我不走!”

此时铁骑营的将士们也纷纷勒马,围拢了过来。意识模糊中萧弘听到将士们的声音,“将军!我们不走,要走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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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的血雨腥风吹不到京城。

沈郁离从宫中回到王府时已过了午时。天色灰蒙蒙的一片。

刚下马车,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刚好落在她鼻尖上。

她伸手去摸,只摸到一点湿冷的水迹。

“下雪了?”她抬头望向天空,看到飘洒下来的雪花不由微微一怔。

临兴地处龙川以南,往年这个时候是不会下雪的。

“小郡主快进去吧,魏王殿下在等着了,别在外面淋着雪受凉。世子一早去了工部,说是回来会给你带唐记的梨花酥。”

魏王府典军陈大勇说着伸出大手为她挡雪。他早已过了花甲之年,虽然身体还很硬朗,但眼花耳背,身手也早就大不如前了。

乍一见到下雪,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差了。

听到梨花酥,沈郁离微微一笑,点头道了声谢,快步向府中走去。

天子寿辰将至,大街小巷里都在准备万寿节的庆典。

京中四处热闹非凡,魏王府却一如既往的冷清。魏王沈洵生性好静,与世无争,是个佛陀般的人物。

因着天生不足,双腿不利于行,他一直未能就藩,鲜少入朝参政,也不常出府走动。

大部份时候都待在府中梅园,听琴、品茗、研究棋谱。偶尔有朝臣来府中拜见,也都是来和他下棋的。

薄雪仿佛一层纱帐,沈郁离远远走来的身影袅袅婷婷,像极了她早逝的母妃。沈洵不由一叹,一晃多年,女儿真的是长大了。

沈郁离看见父亲坐在石亭中看雪,加快了脚步。离得近了,她唤了声“父王!”眉宇间又添了些小女儿神态。

“阿离可算回来了。”沈洵招手让她来身边坐下,帮她拍去了身上的雪花,又递了杯暖茶给她。

“父王想阿离了?”她说着眉眼弯弯,满是笑意。

“想了…想了……”沈洵笑道,“但是阿离只想着姨母,都不想父王了。”

“才没有。”沈郁离拉着父王温暖的大手,像年幼时那样摇了摇。

“你姨母可好?”

“姨母还病着,今早才刚刚好些。”说起姨母沈郁离又想起在宫中时那些耳闻,心里不免有些沉甸甸的。

沈洵察觉到女儿情绪低落,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沈郁离低声道,“我在宫中听说皇伯父提出易储了。”

听闻此事,沈洵并不意外。他知道女儿与几位皇子一同长大,不想看到他们兄弟相残。但皇位争夺每朝每代皆有。朝中如今党争严重,易储一事更是早晚不可避免。

“太子哥哥会怎样?”

沈郁离问。太子是已故的潘皇后所出。虽然性子懦弱,但待她一向很好。

自幼熟读史书,储君一旦遭到罢黜,下场如何,她心里其实早已清楚。会这样问,只是心中还期望着能有不同的答案。

“天家无情……”沈洵又是一叹,并没有回答,只是说道:“阿离,你要记得,皇帝始终是皇帝。”

父王未说的话像是印证了她的猜测。风带着几片雪花飞入亭中,带来一阵寒意。沈郁离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对他说道:“父王,北边的达钽人又打过来了。”

沈洵微微合了合眼。提起战事,就连他这样佛陀般的人物脸上都愁云遍布。

口中说着“阿离不怕。临兴在龙川以南。有龙川天险相隔,达钽人打不到这么远的。”

他心里却明白朝中百官忙着争权夺利,这些年达钽人屡屡犯边,其实都是靠边军那些不要命的武将在挡。

早些时候才刚传来援军被水拦在江州的消息。如今援军到不了,这武安侯……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抵挡得住。

沈郁离听了父王的话却并没有觉得欣慰,抬起头问道:“那龙川以北呢?龙川以北的百姓怎么办?”

沈洵轻轻抚摸着女儿的秀发,“若是满朝文武都能像阿离这样多想一想百姓,达钽人也就打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