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大臣们整整齐齐地站立在皇宫的正殿之上。
大殿中伫立着的十根立柱,足足有三人之粗。其上雕刻着一条条威严的蟠龙,在云纹之上盘桓,就如同蟠龙在云海中遨游一般。大殿的正前方,白玉砌成的台阶一步步向上而去,龙椅静静地端坐在高台之上;台阶的正中,两排金灿灿的扶手彰显着帝王的华贵。
此时,在大殿的高台之上,宏伟的龙椅的侧下方,摆放着一张的座椅。自从圣上命太子监国以来,太子便代替圣上,在早朝上同众共商国事。
此时,太子萧纳正身穿蜜黄色朝服,腰间系玄色束带,头戴太子梁冠,端坐于龙椅下首的座位上,看上去气势磅礴。
“众位大人可有事要奏禀?”萧纳看向底下身着朝服,垂头站着的众人,问道。
话落,朝堂了安静了一瞬,遂有一人列队而出,说道:
“启禀殿下,近日来青州、嘉州等地上书该地连日暴雨,多处河讯来袭。如此下去,恐农田受损,百姓遭灾。青州、嘉州素为本朝粮仓重地,一旦河水泛滥,则后果不堪设想。恳请殿下早做打算。”
说话之人正是户部尚书邱深纵。
萧纳点头,“此事孤也有所耳闻。工部尚书何在?”
“微臣在!”一人往旁跨了一步,双手于胸前半臂处交叠,躬身答道。
“青州、嘉州等地的河堤是否坚固?”萧纳问道。
“回禀殿下,南方因水患较为频繁,河堤建造之时便用了更多的石料,以有效抵御雨水灾害,往后亦年年均有检视修缮。”
“不可掉以轻心,再派人前去巡视,务必万无一失!”萧纳沉声说道,
“是!”
“户部尚书,命青州、嘉州等地知府清点粮仓库存,一旦发生灾情,务必以百姓为重,立即开仓放粮!命临近各府全力配合,调配粮食随时施以援手!令各地医署备好人手与药材,谨防灾后瘟疫发生!另,严密注意雨水灾害,若发生灾情,务必立马回禀,不可耽搁!”
“是!”二人领命退下。
众人又商议了一些事,萧纳便让太监宣退朝了。
“大理寺卿留步!”许知徽正随着众朝臣一同往外退去,忽的听得上头传来的声音,堪堪停住脚步。
张毫均也听得了这声儿,微微地顿了顿脚步,复又抬脚随众人离开了。
……
许知徽从东宫出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忽得,一阵风吹来,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出了一身的汗。他稳了稳心神,加快脚步往大理寺走去。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路上心事重重。
“殿下这是对他不满了啊!”他心里想着。
方才,太子殿下于大殿上叫住了他后便一言不发地往东宫走去。他不知所谓何事,只能顶着烈日亦步亦趋地跟住殿下的脚步。殿下年仅二十出头,又是习武之人,脚程自是快的,可他却五十多岁的年纪了,老胳膊老腿的,这样的快步行走让他的体力快速的流失,他渐渐地有些吃不消了。可他看着前头那抹挺拔傲然的身影,却也不敢开口说话。殿下对朝臣素来是体恤的,不可能是疏忽了,只怕是自己有什么差事没有办好才惹得殿下如此。他开始思考起近日里大理寺发生的事儿,以此分散些注意力。
这个招数倒是有些用处,从大殿到东宫的路没有先前那般难走了。可一直到进了东宫议事殿,他也想不起来自己何处出了纰漏。直至殿下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许大人,听闻大理寺将吏部官员孙鹤身亡的案子定为了服毒自尽,是与不是?”
殿下语气平平,就好似在询问一件很是平常的事儿,可他就是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向他袭来。
“原来殿下要过问的竟是这件事儿么?”他心里想着,有些疑惑:“可就这么一件未牵扯到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的小案件,怎会惊动太子殿下呢?”
“禀殿下,最先发现孙鹤身亡的是他府中的一名仆人,去了京兆府报案。京兆府尹见孙鹤为朝廷命官,按规定由大理寺审理,故将案件转到了下官这儿。”他先说了些可有可无的废话,为自己拖延些时间,好想一想后面的话该如何回禀。
“大理寺带人赶到现场勘察,无打斗痕迹,屋内物件皆完好无损。在孙鹤的书房中发现遗书一封,上面清楚地写明了是因欠下赌坊一大笔赌债,受人胁迫且无力偿还,故而选择服毒自尽。后大理寺将孙鹤身亡现场的酒杯带回查案,发现含有剧毒;并且派去赌坊调查的人回复,孙鹤确实在一月前欠下一大笔债务。一切与遗书说述吻合,故而大理寺认定孙鹤为服毒自尽。”他小心翼翼地答道,虽不知道此事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也力求能先将自己撇干净。
然而,萧纳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他问道:“遗书的笔迹可鉴定过了?是否为孙鹤本人所写?孙鹤可向来有赌博的习惯?向他讨债的人可找到了?除此之外,许大人可有从其他方面再调查佐证,孙鹤的死因是否还有其他可能?”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他是哑口无言。确实,这个案件办的是有些草率的,殿下所说的他都没有排查过。这里除了他办事不力,其实还有其他原因的。
当时,就在案件发生不久。吏部尚书张毫均便找上了他。他们二人为同科进士,有着同窗之谊。后二人又同朝为官,一直私交不错。当时张毫均向他打听案件进展,他没有多想,只当是他关心下属,也就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张毫均和他说孙鹤是吏部官员,不论如何关系到吏部的脸面,希望他能小事化了,尽快将此事翻篇。他想了一想,确实从表面上看这个案件无明显异常,且孙鹤官职不高,也无甚背景,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就此结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