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还在批阅奏折,贾瑜便目不斜视的,只用眼角余光开始打量乾清宫内的细节。
宫殿装饰不算奢华,说明宣文帝不是一位特别注重享受的皇帝。
不过贾瑜却发现了一个小细节,那就是皇帝的书案上,摆放的事物极多,以至于还要在身侧令开了几个桌子放置物品。
而且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在宣文帝位子周边的一丈之内,方便他随时取用。
贾瑜目光一闪,思忖道:‘看来,这位天子的掌控欲比我想的还要强烈。’
过了小半柱香,宣文帝终于放下墨笔抬起头道:“朕一忙起来倒是忘了时间,贾卿可等的急了?”
贾瑜连忙从锦墩上起身,行了一礼从容道:“陛下心忧国事,臣岂敢轻扰?更何况臣也是第一次来这,反倒觉得新鲜的很。”
他将自己的态度拿捏的很好,既恪守臣子底线展现出面圣的恭敬,又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了一种长辈后辈相处时随意的态度。
正合皇帝的喜好。
果不其然,宣文帝哈哈笑道:“朕拿了墩子就是要你坐的,站在那里干什么?”
贾瑜这才又坐了下来。
宣文帝揉了揉手腕道:“你可知我唤你来所为何事?”
贾瑜摇头道:“臣不知。”
宣文帝从桌上拿起一本奏折,递给身边太监示意其交给贾瑜。说道:“贾卿可先看看这封奏折。”
贾瑜从太监手里接过,仔细阅读。
奏折之上的字数不多,不过瞬息就已经看完,贾瑜将其轻轻合上,面色沉重,脑中转个不停。
宣文帝道:“可看完了?有什么想法?”
这奏折上说的事情是大运河上的漕务,上书之人也是当今的漕官沈正清。
沈正清在奏折中说:当今天气寒冷,征辟人手困难,还多有粮户逃匿,漕运水手紧缺。而明年开春后还需要大量人手维护河道,如此下去恐怕力有不逮。
漕运是关乎国家生计的大事,每年漕粮都会在十一月之前验收入库,在第二年春夏进行河道维护。
贾瑜闻言,慎重说道:“沈大人所言若是属实,那当前漕运之糜烂恐怕已经远超臣的想象,需要倍加重视!”
景朝漕运所征辟的水手们,大多都是同乡同村的难民等。
众人都是彼此抱团,形成一个个的小团体。
而这些人也是日后漕帮发展的雏形。
若是按着奏折中沈正清的描述,粮户水手中多有逃匿,那就绝不是一个个的跑,而是一批批的跑!
贾瑜抬起头,将心中的这些推测逐一陈述出来。
而宣文帝原本淡然的脸色也渐渐变得沉重,将贾瑜的话思索了一番,他越发觉得有理。
若是真的跑了个七七八八,等到明年运粮时无人可用,那可要出大乱子了!
惊觉出一丝冷汗,皇帝从椅子上起身道:“贾卿分析的不错,倒是朕大意了。”
他轻拍桌面,看向贾瑜:“沈正清所言,爱卿可有想法?”
贾瑜肃声道:“漕运水手繁多,又需要统一听从管制,几与军伍无异。臣以为需要督设专门的职位,正风气察贪腐,严抓漕务的蛀虫。同时对漕户定期操练,统计人数,以治军之法治漕!”
“至于沈大人所言人手一事,眼下已经入冬河道结冰,却是不用太急,等到明春开化之后徐徐图之即可。”
今年天气大寒,农户们的收成也不好。
难不成负责漕运的水手们都是傻子,非要赶着天候不好的时候,急着回家种地去?
这种情况下还多有逃窜,只能说明漕运内部的贪腐太严重了,逼的下面是完全活不下去了!
看了眼若有所思的皇帝,贾瑜旋即补充道:“当然,臣也不是要将漕户们练成百战之师,只求知晓军令必行即可,臣以为可将其称之为辅军。”
贾瑜之所以要补充这些,也是为了防止触动皇帝敏感的神经,漕运上上下下计有十余万人,若是全都成了军队,只怕皇帝睡觉都睡不安稳。
从阅览了这篇奏章之后,一条大胆的升迁路线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而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将皇帝忽悠过去,不动声色的将这些位置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