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贾瑜眼神沉凝,暗含威胁道:“本官好意如此,知县可还觉得不够?”
喻承运苦笑:“大人,只是根本问题还是土地不够......”
贾瑜坐下,手按剑柄冷笑道:“你回去开衙审案,将以往的冤案疑案无头案审上一审,还愁没有土地出来?”
所谓冤案疑案无头案,有些是县衙破不了,但更多都是碍于一些未知压力,装作看不见的。
贾瑜话里还有一句隐语没说,只要深泽县开了这个清查旧案的头,保定府内其他县自然也多多少少会跟着响应,如此一来,身上流民的压力瞬间可以解决一大半。
县令原本沉静的面色瞬间大变,支支吾吾道:“大人,这.....”
贾瑜好话先前说的已经够多了。
他身为上官,自然不可能为一个下属考虑的面面俱到,此刻听到喻承运的支吾不言,少年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喻大人,你难不成还真以为流民全是外省过来的?要不要本官将其中深泽县的人数给你点上一点?”
厉喝声音之下,贾瑜已带有部分凛然的杀气。
喻承运面如土色,他当然知道自己县内豪族地主的一些龌龊事,逼得辖内百姓不得已而出逃。
看着还想辩解的知县,贾瑜挥挥手道:“本官不与你做口舌之争,你若是不愿我自然也不强逼你,只是届时公堂之上,休怪本官剑下无情了!”
区区一个七品知县,贾瑜也不介意杀上一两个祭旗,来平民愤。
喻承运神色纠结,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程度,自己不拒绝也是不行了。
大不了再干上几年,然后跑路到别的地方当知州!
喻承运索性摘下了官帽以表诚意,咬咬牙使劲道:“大人,下官遵命!”
见到对方服软,贾瑜微微颔首,大棒之后又给他吃个定心丸:“喻知县不会后悔的。待本官上任漕运后,会在京师山东附近大修水利,开辟漕军军屯修整民生。届时自有你的功绩在。”
随后,也不看喻承运脸色,直接挥手示意道:“唐凌,送客!”
唐凌起身,看着喻承运不客气道:“喻大人,跟我走吧。”
目送着两人离去,贾瑜也不禁微微叹气,一改先前的强硬。
他这般软硬兼施的情况下,才算勉强解决今年的流民问题,可今年解决了明年怎么办?
这一路上除匪平寇,虽然没有几次血肉战阵的惨烈厮杀,但是反而却更加冲击了贾瑜对封建王朝的认知。
百姓卖儿鬻女、流离失所、沿街乞讨,虽还未至史书上的人相食之惨象,但已经有大厦倾覆、危若累卵的征兆。
说到底,还是现在的小户经济太过脆弱,一旦遇到天灾人祸,便一蹶不振。
然天灾不可知,人祸却可知!
吏治清明与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景朝朝廷对百姓的帮助也属实有限,二者本应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如今却成了朝廷在吸百姓的血。
也难怪陈庐这位走过基层、去过边疆、心系百姓的首辅,会对贾瑜以军补民这四个字如此赞赏,上书房内大力推动贾瑜上位漕运总督一职。
这世界上高高在上的人太多,他们又一直站在那里,不曾下来走一走。
以至于很多早已经忘了自己的立身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