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欣咧咧嘴,“没有。”
夏侯义轻轻吸口气,放松下来,“如此甚好,你要记住,杀人不是儿戏,更不是笑谈,而是一件必须经过深思熟虑,小心慎行的事,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伤害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左欣有些迷茫混乱,额头挤出个小疙瘩,“可是我爹和我大伯说刀剑就是用来杀人的啊!”
夏侯义摇摇头,“刀剑等兵器是用来维护正义,保持公平的工具。”
左欣沉思片刻,反问道:“那你杀过人吗?”
夏侯义毫不犹豫的回道:“杀过,而且不止一两个。”
左欣有些迷茫的看着他,“可是你刚才跟我说不要我杀人啊?你为什么却杀了,什么原因!”
夏侯义笑了笑,“杀人是一件负担与罪孽极重的事,我经历过,知道其中的痛苦,所以不希望你再经历了。”
“你还是没有说,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左欣追问道。
“为什么?有太多的原因,无意,自卫,除恶只是我如今再想起这些理由,只觉得有些牵强。”夏侯义回想起往事,“其中太多的难言之隐,无法诉说,也不想再说,只能说,如果可以,我不希望再杀任何一个人。”
左欣看着眼前突然深沉的夏侯义,尽显浓烈的江湖气概,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落在她嘴边,眼前的人似乎有说不完的故事,说不尽的愁肠。
见夏侯义不愿再多说,左欣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我是在问你剑法的事儿,怎么说着说着,尽说一些我听不懂得了。”
夏侯义一乐,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多愁善感起来,有点惭愧,这时琳师妹端着午饭进入,见一老一少正谈的津津有味,面容轻松,打趣道:“大侠要是有什么独门秘技可别光教给师妹,也顺便指点一下我吧!”
左欣噘嘴道:“他哪有什么独门秘技,听了半天,什么都没学到!”
琳师妹将饭菜放在桌子上,轻笑道:“师妹不要急于求成,大侠的功夫够你学十几年的了。”
夏侯义也跟着轻笑道:“以她的天分,十几年能学点皮毛就不错了。”
左欣脸色瞬间耷拉下来,坐在椅子上气呼呼的一跺脚,“哼,琳师姐你也欺负我!”
琳师妹立马来到左欣身旁,安慰道:“师妹别生气,师姐晚上会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哦?”左欣来了兴致,扬起小脸看向她,“那好,我现在就回房准备一下!”
左欣一溜烟跑掉了,琳师妹看着气色红润,目光有神的夏侯义恭敬道:“大侠身体可还有不适?”
夏侯义从床上走下,伸了伸腰肢,推开窗子,清风随之拂面,“承蒙琳姑娘照顾,已经没事了。”
“大侠客气了,那些银两我已经买了米面,正准备给城外的灾民送去,大侠要不要一同前往?”琳师妹问道。
琳师妹话毕,突然想起夏侯义可能就是因为接触了那些灾民才染得风寒,“怨我考虑不周,忘了大侠病刚刚好,还是我独自前往的好。”
夏侯义摇摇头,“琳姑娘有心了,但我还是想和你一同去看看,外面天灾四起,战乱人祸,疾病频发,我若是连这点小病都抵抗不了,以后还怎么闯荡江湖?”
琳师妹闻言一笑,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夏侯义,也没再多说。
两人驱车来到城西大门,排队等待出城的人数远少于进城的,这倒给他们提供了便捷,不一会就到了关卡。
夏侯义见此处只开了两个旁门,一进一出,中间大门紧紧关闭,巨大的门栓挂在门上,一丝光亮不可透。
出城城门并没有严查,但到他们这里,守门的兵士还是拦住了他们。
“马车里拉的什么?”守门的兵士靠近两人,仔细打量着马车问道。
“差爷,拉了点稀粥和粗馍。”琳姑娘彬彬有礼的回道。
那兵差脸色顿时难看,语调上升道:“去城外施舍?”
琳姑娘点点头。
又有两个兵差围了上来,刻意刁难道:“城外那些人迟早都是死,这些东西给他们也是白给,不如留下给我们,我们肚子填饱了,才有力气守这城门,保你们平安不是?”
最初的那个兵差嬉皮笑脸的靠上前,嗅了嗅马车里飘出的香气,“姑娘,你说呢,我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
琳姑娘不知所措的看向一旁的夏侯义,夏侯义灵巧的从马车上跳下,落在一个官差面前,“差爷,即使他们现在是灾民,但不代表他们之前是,之后也是,这种不幸可能会落在任何人的头上,你的头上,我的头上,如果有一天,你和你的家人即将饿死,你会希望他们寄予生的希望被半路拦截吗?”
那官差面色凝重,见夏侯义气势逼人,自己也确实理亏,只好向后面退了两步,另两个官差随后也退到一旁。
夏侯义对他们拜了礼,“谢谢各位差爷的体谅。”
他们出了城门,眼前景象触目惊心,进城的队伍排起了一条条长龙,所有人大包小包,拖家带口,似乎迁徙而来,而地上则躺满了衣衫不整,行李破烂不堪,蓬头垢面的灾民,此时很难在分辨出谁是乞丐,谁是灾民,或许都是灾民。
夏侯义又注意到,明明有一些人也像是逃荒而来,但仅仅因为穿的华丽体面,拿得出过路费,便可以进城!
不分男女老幼,地上躺着密密麻麻的灾民,而其中可能还存在已过世的,这种天气下,身体的腐烂速度会加快,而尸体是无官府管理的。
远远可见有几个灾民自发的在筛选已死的人,并将尸首丢在不远处的一条枯河里。
夏侯义拉马车从沟渠边通过,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使人作呕,他不敢看沟里的真实情况,一拉马缰绳,马快跑了两步。
这些灾民似乎早已饿得失了力气,施舍的过程还算顺利,并没有碰到那些刻意扰乱秩序的混蛋,不一会儿,马车便空无一物。
夏侯义驱车离去,那些灾民的眼中充满了对他们的不舍和感激,尽管躺在地上或倚在墙上,也不能阻止他们目送两个大善人的离去,而内心也期待着他们再次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