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春来,已是永昭四十年。
端平架起的弓箭看起来气势十足。
赵徽鸾松弦,一箭射出,堪堪擦过靶边儿,钉进泥土里。
“阿姐真棒!”
小太子蹦蹦跳跳,鼓掌叫好,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对自家阿姐的盲目崇拜。
四个宫婢也是满口叫好,发自内心地捧场。
唯独藤萝花架下,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的少年痛苦地捂上了眼。
“殿下,我求您。出去千万别说您的箭术是我教的。”
“六年啦,还是十箭九脱靶,别说天赋了,您是压根跟射箭无缘啊。”
宫婢们沉默了。
小太子捂着嘴吃吃地笑。
章云驰忽觉气氛不对,张开手指缝一看,只见锋利的箭头正对着他脑门,吓得他一屁股弹跳起来。说话都不利索了。
“殿、殿下,这可使不得,会出人命的。”
“本宫射不中靶,那就试试你这活靶好了。”
十三岁的赵徽鸾出落得亭亭玉立。面若银盘,眉如远黛,朱唇皓齿,一双杏眼又大又明亮,顾盼生辉。
她闭着一只眼,弓箭随章云驰逃窜的身影而动。
眼看人就要蹿出玉衡宫了。
“章晏礼,你站住!”
“赵徽鸾,你又不讲道理了。”
章云驰看着闪身过来、挡住他去路的念夏与拂冬,苦哈哈地定住。
那是早些年赵徽鸾同永昭帝哭诉,怕受章云驰欺负,特地亲自挑选的三个小姑娘为婢,其中两个会武。还有一个很聪明的连秋。
章云驰摸摸鼻子,这些年他可没少在这三人身上碰壁。
身后传来少女得意的笑声,他回身,见赵徽鸾收了箭,笑容明媚又惹眼。
“阿姐,擦手。”
小太子踮着脚递湿帕子。
七岁的孩童,身量比一般小孩都小。赵徽鸾是不担心的。前世弟弟也是这样幼小,但到十岁就开始窜个头。
赵徽鸾擦了手,牵着弟弟去花架下歇息。
两人排排坐,边啃苹果,边看章云驰。
剑眉星目,穿着燕都最时兴的云缎锦衣,一身墨青绣着雄鹰,衬得少年人意气风发。
赵徽鸾却煞有介事地教弟弟:“这是纨绔,不要学他。”
小太子听话地点头。
“舅舅看到了,高低得打折他一条腿。”
章云驰反驳的话都溜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
他摸了摸衣服上金贵的鹰翅刺绣,道:“那是殿下没有见过真纨绔。”
“你说说。”
“温言、温青玉,燕都城里的第一纨绔。”章云驰比着大拇指,道,“斗鸡走狗,牌九骰子,无一不通,除了念书。”
“温青玉?哪个温?”
“帝京里还有哪个温能出大人物?”
赵徽鸾了然:“温阁老的……”
“孙子!”章云驰接过话。
“他儿子死得早,就剩下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拿好大孙当眼珠子疼呢。费尽心思把人塞进国子监,人不还是天天逃学。”
赵徽鸾听得津津有味。前世她没关注过温言,倒是记得温家另一个小辈。
章云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看看天色,立即收住话头,准备离宫。
“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的。”
“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三月十七。”
赵徽鸾的心,忽的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