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燃看着安德扬长而去的车屁股,揩了一把鼻涕,愤慨地骂了一句:“有钱了不起啊!”然后赶紧抱住保险箱,溜到自己的坐骑旁边,她就像是做了贼似的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有时间留意她,这才把箱子一股脑地塞进了保温箱。
然后,她第一时间找到最近的银行,把钱存到了银行卡里。
夏燃走出银行时,脚下跟踩了棉花一样发虚,望着前面熟悉的马路熟悉的行道树熟悉的店铺,竟有些陌生起来了。
咱有钱了。
她想。
她站在银行门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步履匆匆的行人和时不时呼啸而过的汽车,咧开嘴,露出一个无声的开心的笑容。
十万。
她捏了捏兜里的银行卡。
还只是定金,以后还有更多的十万。
夏燃的嘴快咧到耳根下了,像个傻子一样笑着盯着路过的细腿大波浪卷美女,吹了一个流氓哨。美女鄙夷地瞪了她一眼,脚底长了小翅膀似的飞快地跑走了。
美女走出好几米后还觉得不解气,愤愤地回头骂了一句:“臭流氓!”
臭流氓夏燃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一称谓,插着兜一步三晃地下了台阶,慢慢悠悠地打开手机,开始接单。
她的心情像一只飞彩斑斓的大风筝,在湛蓝又寒冷的天空上飘了一天,到夜幕降临之时,还没落地呢。
有钱竟是这么愉快,啧啧啧,真爽。
下了班以后,夏燃一路哼着歌小跑着回家,把屋门一关,又检查了一遍窗户已经关好了,这才往乔女士身边一坐,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朵边上,小声道:“奶奶,我有钱了!咱们马上就住大房子!”
乔女士听到这话,首先想到的就是夏燃干什么打家劫舍的勾当了,法令纹和眼纹同时耷拉得老长,拿起鞋底作势要打,却听夏燃眉开眼笑地说:“那傻大款让我照顾他弟弟呢,给了我这个数。”
她比了十个手指头,得意洋洋地等着奶奶的夸奖,乔女士的手缓缓放下了,表情凝重地想了片刻,问:“他给你这么多钱干什么?你不是被人给卖了还不知道呢?”
夏燃长长地哎了一声:“看您说的,他要是想卖我,我早就揍他了。奶奶你放心吧,这事我考察过了,没问题,就是帮他看孩子,哦,就他弟弟安醇。那小兔崽子好糊弄着呢,我都哄了他好几次了。”
夏燃怕奶奶担心,故意把这事说的轻轻松松,仿佛这钱是白拿的,大款都是傻子。但就是这副态度让乔女士更加担忧。
乔女士过了半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日子,想什么事情总离不开那一亩三分地,有一套自己的成熟的种地观。
夏燃还没干活就收了这么大一笔钱,就类同于没撒种没施肥就结出一大片高粱玉米。这在乔女士朴素的种地观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除非这片高粱玉米是别人地里长得!
“你是不是偷东西了!”乔女士急的从床边站了起来,手贴上夏燃的裤兜就要往里面伸,“快拿出来!咱穷不要紧,可不能偷啊!”
“奶奶!”夏燃捂着裤兜往旁边一跳,看起来有些震惊,又有些生气,“我没有偷没抢,真是他给我的!您怎么不信呐!我是这样的人嘛,真是的!”
夏燃拿脚勾过来一个马扎,气呼呼地往上面一坐,过了半晌见奶奶还站在昏黄的灯下担忧又伤心地看着她,气散了一大半,压着火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是正路上来的钱,我绝对不会要。”
乔女士轻轻地坐在床沿上,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有说话。
灯光将乔女士佝偻的身影映在墙上,她花白的头发,抿住的嘴,让夏燃看了心里发酸。
她把马扎往床边靠了靠,头蹭着奶奶的膝盖说:“奶奶,您信我成吗?已经走错过的路,就不会再走了,要不我不跟傻逼一样了吗?您也别整天为我担心了,多学学郝婶他们,还有那些老太太们,没事跳跳广场舞,要不逗逗孩子,算了,我孩子还不知道在哪面墙上呢,您先逗别人家的也行。我看郝良才也快成事了,您等着逗他孩子还快点。”
乔女士看了她一眼,幽幽开口道:“享不了那个福啊。”
“怎么享不了?”夏燃抬起头,“咱现在有钱了,过几天我就找个房子,咱搬出去住。您要是不愿意住得太远,我就围着郝良才他们家附近找,这样您找郝婶说话也方便。”
乔女士还想说什么,夏燃又巴拉巴拉地畅想了一通。
“到时候我还得给您买个按摩椅,买个大床,再买个电视机解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叫外卖,这样您不就可以坐家里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了嘛。钱的事不用担心,我既然接了这活,肯定好好干,争取让大款再给我多打点钱。奶奶,咱的生活肯定越来越好,信我吧!”
夏燃握着乔女士的手,目中闪动着希望的光芒,仿佛美好未来已经触手可及。
乔女士不忍心在此刻打断她,只好按下心头的不安,拍拍她的手说:“你有分寸就好。你好就行了,我住这里还行……”
夏燃却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不顾乔女士的反对,当天晚上就抱着手机开始找房子。
她一晚上基本上没睡觉,收藏了十几处出租的房子,等着一有时间就联系中介去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