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在不疾不徐的赶路,前方的战况不断回馈到他这里,无非就是双方还处在僵持之中,虽然交战不断,但都没有取得决定性的战果。
多尔衮在战场上的能力毋庸置疑,他都打不开局面,说明敌人十分强悍,顺治也应该及时参战才对。可他依旧不急着赶路,明军必定知道了保宁城守军出城的消息,那就意味着会产生戒备之心,也就无法全身心的投入到与多尔衮的交战之中。
有时候,尚未出现的敌人才是最能给对手带来压力的,顺治战场经验不足,可在人心的把握上却有独到之处,他要成为明军心头一把悬而未落的利剑,在明军心力憔悴的时候,再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从保宁城赶往战场,距离并不遥远,最多两天的路程罢了,却要经过一道长约数十里的山岭,明军若是提防保宁城方向过来的清军,一定会在此处设防,毕竟这里的地势虽然谈不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峻,但也让防守的一方具备相当的优势。
山岭就宛若是天神巨斧从中间劈开,化作了两道高低差不多的山峰,而两处山峰连接处的缺口有十数里地。
缺口从地形上看,就宛若一条巨龙匍匐在大地之上张开了大嘴。而此刻大嘴,兵甲闪亮,长枪林立,一支人马正在这里驻扎。
驻兵在此,不仅可以扼守要道,却也是因为往南不过十来里地,便有一处极大的湖泊,这是一处淡水湖,可以用来供应兵马的水源。
依山扎营,营帐错落有致。
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
顺治率军来到了山岭前,他早就知道前方的敌情,可当亲眼看到时,心头还是忍不住一热,毕竟他即将迎来人生中的第一次战场交锋。
一腔热血带着剽悍之气,顺治下达了准备作战的命令,清军顿时变得杀气腾腾,他们的目标是歼灭川地的明军主力,还有那支威名赫赫的蒙山军,根本就不把眼前的敌人放在眼里。
只不过是一支用来阻击的敌人,谈何拥有多强的实力?
而此时在山腰上,有人正迎着晨光,冷冷地望着远方黑压压的清军,当看到清军准备发起攻击时,他的唇边泛起了冷笑。
晨风无比寒冷,却冷不过空气中那凛冽的杀气。
顺治扬起战刀,发起攻击的命令刚要出口,旁边的多尼忽然叫道:“有骑兵!”顺治先是一惊,随即却瞧见不远处冒出十来个骑兵,这才放下心来,明军骑兵应该在与多尔衮鏖战才对,留在这里只会是一些斥候。
十几个明军骑兵出了山道不远,便转身返回,他们想必是出来打探敌情的,见到清军近在咫尺,当然不会过来送死。
多尼却不想放跑敌人,他要给明军来个下马威,同时也能在攻击前鼓舞全军士气,于是急声对顺治道:“我军马快,可留下那十几个敌骑。”
顺治微微点头,沉声道:“追上他们。”
话音刚落,最前面的一名清军将领已经呼啸一声,带着百余人的一队骑兵尾随追去。
清骑的胯下战马都是良驹,狂奔若潮,马上的骑兵亦借着这种如潮的凶猛,激发出马儿的潜力,若说驭马之法,这天下间还真没有多少人能比鞑子精熟。
明军那十数骑本来距离清骑还颇有一段距离,可是清骑这龙卷风般的冲锋,似乎惊住了那些明军骑兵,马速有时候取决于骑兵的驭马术,明军骑兵惊骇之下,速度顿慢,冲在最前面的清骑已经是拉近了距离,双方甚至已经能够看到对方的脸庞。
生死竞速之下,明军骑兵这才醒悟,策马狂奔,速度渐快,离山道口越来越近,追赶而来的清骑倒希望用马刀砍下这些敌人的脑袋,相比起利用弓箭射杀敌人,他们更享受马刀砍入敌人骨肉之中的感觉,但是他们也很清楚,此时面对的是正规的明军,不是普通百姓,他们现在面对的是战斗,而不屠杀。
长弓扬起,为首那清军将领已经厉声喝道:“放箭!”
战马不停,百余清军骑兵争先恐后形成一个弧形的长阵,熟练无比的弯弓搭箭,对准了那十几名敌骑的后心。
谁都希望在战斗一开始,便有露脸立功的表现。
清军骑兵已经拉满弓弦,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可他们才要放箭,突然传来一片马儿的悲嘶之声,数十名清军骑兵竟然凭空从马上飞了出去。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清军将领,在飞出去的时候,就见到跟随他的同伴如同见了鬼一样,马失前蹄,凌空飞出,那清军将领大吃一惊,半空中目光中瞧向地面,这才发现本来被青草覆盖的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壕沟,战马没有做任何准备,踩到上面,如何能不摔倒?
这里怎么会有壕沟?刚才那十几名明军骑兵冲过去的时候,怎么会安然无恙?
清军将领想不明白,也没有机会再去多想,因为他落下之后,地面塌陷下去,这里不但只有那一道壕沟,壕沟下面还有无数的大坑,大坑之中,布满了削尖的木头,他摔到上面,一根尖木毫无阻挡地从他的前胸插到后背,带出一蓬血雨。
剧痛之下,那清军将领双目暴突,死不瞑目。
百余名清骑已经大乱,他们方才纵马狂冲,此时想要悬沟勒马已经来不及,从壕沟上跳过去的立刻落入满是尖刺的坑中,跳不过去的则是落在了壕沟之中,而壕沟和大坑的待遇并不分彼此,也都是尖木插在里面,但凡落入,无有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