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古炎的宅子在宝葫芦的底部,也是背靠着山脚,山下是他家的田,郁郁葱葱看不到边,今年应该是个丰收年。他家也是古家村儿唯一一个三进的宅子,这是周琳第一次见到正儿八经的古宅,白墙灰瓦,古朴幽静。
等一行人到了内院,得到报信的古老爷子已经等在那,“一路辛苦了亓儿,快,忠嫂,带他们去休息一下。”除了古亓,所有人都被带到后面去休息,看到有抱着孩子的,还有担架抬着的人时,老爷子有些惊诧。“可是发生了什么?”
古亓润了润喉咙,“世道更乱了,易子而食已经到了烬城,连苏家这样的大户都已经沦落为奴。那母女是我路上所救,并非是奴籍,母女二人只求一容身之处。”
“唉,现在看来,当年避祸而出倒是无心避过了这乱世,村里生活虽然苦,也好过丢了命。有无族里的消息?”
“并无。”
一阵沉默,“多出来的人是你娘添了银子吧?”
“外面太乱了,索性多买了些,好歹是条活路。”
这边周琳等女眷被带到一个小院子,简单的洗漱,整理面容,喝了热茶,每人还分得一些白膜,“妈妈,我们要住在这里吗?我不想爬山了,好累啊,我想睡软软床。”看着女儿瘦了一圈的小脸,周琳心疼极了,“不是这里,宝贝,我们很快就有住的地方了,到时候妈妈给你做好多好吃的,咱们天天睡软软床。”
约么半个时辰,周琳他们就被叫出去了。重新来到主院,里面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村民,精神矍铄的族长坐在正中间,古亓站在一边,似乎他所站立的地方被默契的留出一片真空,大家都有些躲闪,这可怜的孩子,人群总是排斥和自己不同的异类,一个从八岁开始就被大家惧怕和厌恶的孩子该有多么孤单难过?
“各家做主的都到齐了,咱们就开始。”人群之前的古炎很是威严,“听亓儿这次回来说,外面的世道越发不好了,我们避世至此,反倒得以生存至今。你们是新到古家村的,村里的情况,等你们跟随你们的家主回去之后,自会有人解释给你们听。”转向村民,“今天我要跟你们说的是,世道已是崩坏,可是既到了我们古家村,这些奴隶便不可随意打骂,惩处,更不可草菅人命,和以前的规矩一样,他们的身契都存在我这,谁家领回去的,谁家好好的待着,不合意可以退回来,谁要是敢动私刑折磨死了人,族法处置!”深邃睿智的目光扫过每一个祖中人的面孔,每一个被看到的人都感受到族长的威压,“而你们,既然有缘分来到我们古家村,以后就是我们古家的孩子,安心在这里生活,虽然苦点,可是村里不曾饿死一人。”
“老三,给他们分吧。”一声令下,老爷子重新坐回太师椅,示意身后一个中年人。
族长的三儿子,古乾,从人群里出来,约么四十的样子,其貌不扬,拿了一摞身契道:“念到名字的走到前面来,让各位家主相看一下,有意的家主说出自家的情况,最终由身契之人挑选要去的地方。规矩可听清了?”
“好了,乾子,都多少年的规矩了,你这就开始吧,大家都省的!”一个脆亮的嗓音,泼辣的撒了一地辣椒般扬起。
“是,炼哥儿嫂子,是我括噪了,这就开始。”古乾莞尔,这人是古亓的三婶子,热心泼辣,谁家的事儿都知道,谁家的恩怨都要掺一脚,偏偏一副厉害嘴皮子,谁对上都吃亏,也不知闷不吭声的古炼怎么摊上这么个泼皮性子。
“陈花妮,十四岁。”话音落了一会儿,怯生生迈出一个小小的身影,羞涩的不敢抬头,可是各家当家做主的那可都是过来人,打眼看去那么瘦小的身子,干不了多少活不说,得喂多少粮食才能给她养孙子?谁家都不富裕,谁不想挑个壮实的,这要再有个病啊灾啊的,贴光了银子也见不到头啊。
各家没人吱声,都知道后面放着那么多选择,想观望一阵。
“花妮子,你且抬头让婶子看看,莫怕,这里都是妇道人家,到了村里也没那么多高门大户的规矩。”又是那个泼辣声音。
花妮闻言怯生生抬头,“可怜见的,这闺女瘦得小脸儿都脱相了,骨架倒是端正,带回家馍馍喂两个月准保是个标志的,跟我们说说,你可会做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