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帝回到宫里,哭着对伏皇后说:“自从我登基以来,各种奸雄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先是董卓这家伙搞得天下大乱,后来又碰到了李傕、郭汜这样的流氓。这些苦难,我和你都受了。本以为得到了曹操这样的能人,可以作为国家的栋梁。没想到他专横跋扈,作威作福。每次看到他,我心里都像扎了根刺一样。今天在围场上,他竟然当面大声喝彩,真是无礼到了极点!我就知道,他早晚会有异心,我们夫妻俩都不知道以后会死在哪里呢!”
伏皇后一听,也着急了,说:“满朝的公卿大臣,都是吃汉禄的,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救国难吗?”话音未落,突然有个人从外面闯了进来,说:“皇帝、皇后别担心,我举荐一个人,可以除掉国家的祸害。”
献帝一看,原来是伏皇后的父亲伏完。献帝眼含热泪问他:“皇丈,你也知道曹操的专横吗?”伏完说:“许田射鹿那事儿,谁不知道?但满朝文武里,不是曹操的宗族亲戚,就是他的门客。要是没有国戚的身份,谁肯去尽忠报国讨伐逆贼啊?我没权没势,很难单独行动。不过,车骑将军、国舅董承可以托付大事。”
献帝说:“董国舅一直为国家出力,我向来都知道。可以让他进来,一起商议大事。”伏完却说:“陛下,您身边都是曹操的心腹,要是事情泄露了,恐怕后患无穷啊。”献帝无奈地问:“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伏完说:“我有一个主意:陛下可以制作一件衣服,选一条玉带,秘密地赐给董承;在带子的衬里里面缝上一份密诏,再赐给他。这样就可以让董承在家里看到密诏,这样就可以日夜谋划,神鬼都察觉不了。”皇帝同意了,伏完就告辞出去了。
于是皇帝用自己的血写了一份密诏,悄悄地缝在了玉带紫锦衬里里面。皇帝自己穿上锦袍,系上这条玉带,让内史宣董承进宫。董承见到皇帝行礼后,皇帝说:“我昨晚跟皇后说了霸河的苦楚,想到国舅你的大功,所以特地宣你入宫慰劳。”董承磕头感谢。皇帝带着董承出了大殿,来到太庙,然后转到功臣阁内。皇帝焚香礼拜结束后,带着董承观看画像。中间画的是汉高祖的容貌。
皇帝说:“我的高祖皇帝是怎么起身的?他是怎么创业的?”董承大吃一惊,说:“陛下,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关于圣祖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高皇帝是从泗上亭长起家的,拿着三尺剑,斩蛇起义,横扫四海,三年灭亡秦朝,五年消灭楚国,于是有了天下,建立了万世基业。”
皇帝叹了口气说:“祖宗这么英雄,子孙这么懦弱,真是可叹啊!”他指着左右两边的辅佐之像说:“这两个人不是留侯张良、酂侯萧何吗?”董承说:“是啊。高祖开创基业,实际上是靠了这两个人之力。”
皇帝回头看了看左右两边,发现离得比较远,就悄悄地对董承说:“你也应该像这两个人一样站在我旁边。”董承说:“我没有什么功劳,怎么配站在陛下身边呢?”皇帝说:“我想起你西都救驾的功劳,一直没有忘记,没有什么可以赏赐你的。”于是指着自己穿的袍子和腰带说:“你穿上我这件袍子,系上我这条腰带,就像在我身边一样。”
董承磕头感谢。皇帝脱下袍子和腰带赐给董承,悄悄地说:“你回去好好看看它们,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心意。”董承心领神会,穿上了袍子系上了腰带,向皇帝告辞下楼。
曹操可是个大忙人,这不,有人赶紧来跟他说:“皇帝和董承在功臣阁里聊上了!”曹操一听,赶紧放下手头的事,冲去朝堂看个究竟。
董承刚从功臣阁里出来,一抬头就遇到了曹操。他知道自己这回是躲不掉了,只好硬着头皮站在路边给曹操行礼。曹操一看,笑呵呵地问道:“国舅,你这是干嘛呢?”董承心里一紧,嘴上却不动声色地说:“皇帝刚刚赐给我锦袍玉带,正要回家炫耀呢!”
曹操一听,来了兴趣:“哦?那你解下来给我看看。”董承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要是让曹操看出锦袍玉带里的秘密,可就糟了。于是他磨磨蹭蹭地不肯解带。曹操一看,瞪着眼说:“快解下来!”左右的人赶紧动手,把锦袍玉带递给了曹操。
曹操拿着锦袍玉带,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心血来潮,自己穿上袍子系上玉带,对着太阳照了照,嘴里还说着:“嗯,真是个好东西!”然后问董承:“国舅啊,我这穿上这衣袍玉带怎么样?”董承心里忐忑不安,但嘴上还得说:“丞相穿上真是英俊潇洒!”
曹操听了哈哈大笑:“既然国舅觉得这么好,那就送给我吧!”董承一听,吓得魂都快没了:“这...这怎么行?这可是皇帝的赏赐!”曹操一脸不屑:“你这国舅怎么这么小气?我就是开个玩笑罢了。”说完,脱下袍子和玉带还给了董承。
董承回到家,晚上独自坐在书院中,反复仔细地看了那件袍子,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他想:“天子赐我袍子,让我仔细观看,肯定不是没有意图的;现在却看不到任何踪迹,这是怎么回事呢?”
随后他又拿起玉带检查,发现是白玉玲珑,雕刻着小龙穿花,背后用紫锦作为衬里,缝制得非常端正,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董承心中疑惑,将玉带放在桌上,反复寻找线索。
过了很久,他感到非常疲倦,正想趴着桌子睡觉,忽然灯花落在玉带上,烧着了背后的衬里。董承惊醒过来,急忙擦拭,发现已经烧破了一个小洞,露出了里面的素绢,隐约可见血迹。
他赶紧拿刀拆开玉带,发现里面竟然藏着一封密诏。密诏上写着:“我听说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来曹操弄权,欺压君父;结党营私,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我主。我日夜忧虑,担心天下将危。你是国家的大臣,我的至亲,应当念及高帝创业的艰难,联合忠义两全的烈士,消灭奸党,恢复国家,祖宗幸甚!我破指洒血,写下这份诏书交给你,再三慎重考虑,不要辜负我的意愿!建安四年春三月诏。”
董承看完密诏后,泪流满面,一晚上都无法入睡。第二天早晨起来后,他又回到书院中,将密诏再三观看,却仍然没有办法实施。
董承把密诏放在桌子上,努力想着打败曹操的计策。他想啊想,实在是没有头绪,就趴着桌子睡着了。
突然,侍郎王子服来了。门卫知道王子服和董承关系很好,所以没敢拦着,王子服就直接进了书院。他看见董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袖子下面还压着一块素绢,隐隐约约露出个“朕”字。王子服觉得很奇怪,偷偷拿起来看完了,然后藏在袖子里,叫醒董承说:“国舅啊,你好自在啊!你怎么睡得这么沉呢!”
董承惊醒过来,一看密诏不见了,吓得魂飞魄散,手脚都乱了。王子服说:“你想杀曹操?我这就去告发你!”董承哭着说:“哥哥你别这样!你这样会把汉室搞垮的!”王子服说:“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们祖祖辈辈都是汉朝的臣子,怎么可能没有忠心呢?我愿意帮你一起杀曹操,共诛国贼。”
董承说:“有你这样的哥哥,真是汉室的大幸啊!”王子服说:“我们得找个秘密的地方签个誓约,各自舍弃三族,报答汉君。”董承非常高兴,拿来一张白绢,先写了名字和画押。王子服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画押。
写完之后,王子服说:“将军吴子兰跟我很熟,可以一起商量。”董承说:“满朝的大臣里,只有长水校尉种辑和议郎吴硕是我心腹,他们一定会跟我一起干的。”正商量着,家仆进来报告说种辑和吴硕来探望了。董承心想:“这真是天助我也!”就叫王子服暂时躲到屏风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