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新闻,我和小六子不禁面面相觑,这因果报应未免来得过于迅速,然而如此一来,我们追查血咒大师及其背后血手教的线索又断了。
那陆征翔和高速的渣土车发生了一次超亲密接触,妥妥是遭遇到降维打击,说不定后续连黑白照片都省了。反正我对人体拼图没什么兴趣,也不打算去现场和医院凑热闹了。
又过两天,我给所租住的公寓申请安了一个座机。
谁知上午电话局的员工刚来家里装好电话,下午这电话铃就响了起来,而电话那头的人还拥有一个我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名字:肖萦凌。
“嘻嘻,居然接到我的电话,意不意外?”
“嗯……好吧,说实话,是挺意外的。”
“那你好不好奇我怎么搞到你的电话号码的呢?你倒是猜猜看啊?”
“一点儿也不好奇,解不出答案的题目干脆就回答无解呗。”
“喂,你们工科生真够无聊哎,人家是让你猜猜看?。”
“那好,显然中华龙组和你没什么关系,李华梅也不可能是你阿姨。至于什么克格勃、摩萨德、中情局,我相信这些大人物们有满世界和平的心要操,不可能专门来关心我这样一只小爬虫。更何况我今天上午刚装好电话,都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父母打过去说一声呢,这号码就被人知道了,显然是有人把我卖了一个好价钱……那个,谢谢你啊,看来叔叔阿姨在电话公司的面子很大么,我头天去交钱申请装机,第二天就有人来上门安装电话,这效率,杠杠滴!你看我租的这间房子的房东也很有意思,屋里明明有网线,不就顺便装个电话么,非要弄成停机保号,到头来还得让我亲自去电话局跑一趟……”
我刚说了一半,电话那头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这人怎么这么贫嘴啊?我就是听燕子(还记得那只替身仓鼠斑斑么?燕子就是它的主人)说你在校外租房子住,如果给女生宿舍打电话,还得跑出来找公用电话。我就是觉得你可能会给自己装部固定电话,所以才特地去拜托许姐。人家这几天可是坐等你去申请呢。你这人倒好,什么克格勃都整出来了,真逗,嘻嘻。”
说着,电话那边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肖萦凌清清喉咙告诉我,她这次打电话是为了专程向我说一声谢谢。
“谢谢?谢什么啊。我这人就是比较八卦,才向燕子打听你的病情的,天地良心啊,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噢,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护士阿姨告诉你的对不?实话说吧,那天我和几个哥们儿聚餐时不慎喝了假酒中毒,然后被送到校医院挂水。医院领导当晚还找我们训话来着,他无意中提到你还在住院。所以挂完瓶子之后,我上到二楼看了你一眼……你说那护士阿姨也真是的,我连果篮儿都没送一个,还特地跟你提起我,这不是故意下我的面子么。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我知道是你干的,我看见你了!那天晚上你走了以后,半夜又来过一次,就在我病房的窗户下边,当时你还跟什么人小声说话来着。”
“我去!!不是,那个,对不起啊,一句口头禅,不好意思啊……你怎么知道的?李华梅真是你阿姨?”
肖萦凌在电话里说,具体她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她的一切记忆都在那一场考试答题的时候中断了。
之后肖萦凌觉得自己仿佛被装进一个密封的盒子,无论怎么敲打与叫喊,都没人回应,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当时她怕得不行,觉得这个盒子跟棺材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肖萦凌发现盒子上裂开了一条缝,有一束温暖的光从缝隙里透了过来。在被光束照射到的一瞬间,她觉得整个身体完全都不受她的控制了,一个劲地往光线上凑,往缝隙里挤。
就这样一边凑一边挤,肖萦凌眼前猛地一亮,紧接着就看见了天花板、地面、雪白的床、透明的观察窗、橘黄色的楼道长明灯还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个这嘴里还叼着左手,一扭头转身往楼下跑去。
肖萦凌笑着问我,是不是喝多了把胃里的食物都吐光了,怎么能饿到啃自己的地步?她还促狭地问我这味道到底如何……
后来我专门就肖萦凌所描述的情况咨询过小六子,小六子说她这种被装在盒子之中的感觉属于典型的离魂症状。
因为只要一个人的魂魄在自己身上,就在无时无刻地接受身体“视听味触嗅”五种感官的反馈,哪怕他正在熟睡,最起码也能意识到自己的心跳与血液的流动。
如果魂魄一旦被活生生地剥离躯体,五感反馈会在瞬间断绝,此时魂魄将陷入真正意义上的漆黑与寂静,连外界的一丝声音与光线都透不进来。
“我去,要不要这么瘆人,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
小六子“跐溜”一下跳到我的腿上,两只眼睛烁烁放光:“没想到啊,搭档,肖萦凌当时看到的那束光,正是你咬破左手后伤口里流出来的鲜血所带离火的光芒。你的护身离火就是你熊熊燃烧的命火,充满了生命的气息,也可称之为生机。所有生命对生机都有发自本能的渴望,所以肖萦凌在见到离火之光后,就表现出抑制不住的冲动。乖乖,可不得了,六爷我一直以为搭档你只是个抗打的傻大个儿,感情你还是唐僧肉一类的东东啊?好想咬上一口尝尝什么味道啊。”
“死耗子,你想干什么?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咬我,今天晚上我一定喝耗子汤!”
“哎呀,开个玩笑么,搭档。”
“不开玩笑,我很严肃的!”
跟小六子强调了一下利害关系,我接着描述发生在肖萦凌身上的遭遇。当时萦凌她见我转身跑了,就觉得我这个人很有意思,便想跟上去瞧瞧,结果却发现自己只能孤伶伶地呆在天花板上,一动都动不了。
“过了一段时间,我感觉到你又来了,可你为什么不走正门?是准备爬人家的窗户吗?”
“嗯……那个,嘿嘿,然后呢?”
“后来我在房间里遇见一个姐姐,她人真的很好,见我不能动,就来和我说话解闷,给我讲外面发生的事情。她一直在安慰我,说我只是得了一场怪病,马上便会好起来的。她还说那个在窗外看望我的男生,一直在为我的病情奔走,她告诉我你有很多很了不起的同伴,有你们帮助,我很快就可以康复出院了。聊着聊着,我觉得好困好累,似乎很久都没睡过觉,那个姐姐让我想睡就睡,一觉睡醒了就什么都过去了。果然我一闭眼便睡着了,朦朦胧胧之间,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再一睁眼,看见爸爸妈妈以及很多医生护士站在床前,你别说,我一睁眼把他们吓了一大跳呢,嘻嘻。妈妈哭了好久,脸上的妆都花了,呵呵,真好笑。”
这个傻丫头!
起初肖萦凌只能感觉到我和护士的存在,而对六子他们视而不见,说明她的生机正逐渐减弱,开始本能地排斥仙家这种具有强大生命力且寿命很长的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