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灵智未开,一切仅凭本能行事,如果不是方颜有意招引,它们不会傻乎乎跟着她到处游荡。
方颜觉得自己真是糟透了。
她在濒死之际,想的只是幸好她没有孤单地死去,而那只小团子呢?它冲到她面前,是想像平时一样和她嬉戏玩耍,还是发现她快要死去?而它永远不会知道,它的消失是因为她的关系。
那股时空乱流能够抹杀一切不够强悍的生命,方颜尚且如此,何况一只小小的灵气团。
方颜捂住脸,肩膀颤抖,掌心湿了一片。
这样的悲伤在旁人看来也许很可笑,一个人会惋惜一只猫、一只狗、甚至一只小鸟的逝去,但很少有人会为路边的蚂蚁、飘零的树叶叹息。
高等生物的目光即使往下看,也总会略过过于渺小的生命,这是大自然的规律,方颜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但她永远不会忘记,在她流浪山海界的两年里,是这些最渺小的生命给了她陪伴与希望。
所以她很难过。
为自己永远为它们做不了什么而难过。
寂静的露台上,女孩没有哭出声。
她只是捂着双眼紧紧颤抖,像被风席卷的树叶,随时可能脱离枝头。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漆黑的夜色被拂晓撕开一条裂缝。
方颜仍然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这时,一声轻轻的叹息在她身后响起。
起初,方颜并没有听见。
她放任自己被悲伤淹没,将整个人都埋在膝盖里。
而下一秒,她头顶多了一点重量。
只有一点点,大概是一只手的重量。
之所以判断是一只手,是因为头顶除了重量,还传来一丝人类的温度。
“怎么不睡觉?”苏让的声音响起。
这回方颜听见了。
听得清清楚楚。
她迟钝地反应了一下,抬起头。
又顿了顿,才将脸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苏让蹲在她身旁,沉静地看着她。
方颜怔了怔,伸手摸摸他的脸:“你变回来了?”
这是一句正确的废话。
方颜的声音很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她映在苏让眼中的脸也算不上好看,哭得脏兮兮、皱巴巴的。
苏让突然想到,她当初向他提出分手之前,是不是也这样哭过。
但是很遗憾,他从没见过她哭得这样惨的样子,哪怕是……那两年里,他也从没见过。
苏让没说话,方颜和他对望一阵,忽然打了个哆嗦。
她哭得太狠,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这时竟然有点冷。
苏让握着她的胳膊:“进屋。”
夏末秋初,清早的气温已经渐渐转凉,苏让将方颜带回客厅:“先去洗把脸?”
他例行公事般的询问,中规中矩,方颜对上他的视线,忽然从悲伤中多出几分窘迫。
她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如果在自己家也就算了,她偏偏在苏让这里哭得乱七八糟,还让苏让撞个正着。
方颜只觉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全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