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不同意。”
“啊?”落十一和糖宝同时懵了,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什么叫尊上不会不同意?”
尊上会同意吗?他们觉得悬,咋想都悬。
花千骨抬起眼帘看着他们,目中幽深带着某种笑意,显然一点都不担心白子画的态度,又或者根本不在乎他同不同意。
她要的,只是自己同意就好。
糖宝和落十一正要再问,房门就被敲响了,白子画进来看见他俩也在,眸中暖色淡了一点,将熬好的药放到桌上,一如既往叮嘱:
“趁热喝吧。”
花千骨看了一眼,没急着端碗。
“我要去茅山。”
“什么?”
白子画一下蹙眉,刚要说不可以,花千骨忽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眼睛盯着他的,里面的深色一时让他不敢直视。
她轻笑着,娇艳明媚:“我只是告诉你,不想听你说阻拦的话。”
落十一和糖宝已经看傻了,呆呆地注视着白子画僵硬的表情,根本没想到花千骨竟然这么勇。这不和那句着名的“我只是通知你,屁话少说”一个意思吗?
天哪,千骨/骨头忽然敢这么跟尊上说话,真的是站起来了啊。
阿弥陀佛,他们撞见了尊上这么丢脸的时刻,尊上不会事后杀人灭口吧……
一人一虫低下头,小心脏瑟瑟发抖。
白子画的面色一时半会无法用语言形容,他抿着唇看她,几度想开口但都碍于女孩眼中的神色收回去了。
小骨还在生气……
他稍微思考了下,沉声点头,“好。”
她既然做了决定,他便不再插手,但此行茅山也不能由她一个人过去。茅山与小骨素有渊源不假,但毕竟掌门已变,于情于理都要做些准备才好……
花千骨笑得更明媚,忽然手搭上他的脖子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下,一触即离,声音是与深沉眸色截然相反的娇娇软软。
“我们一起去,你会保护好我的对不对?”
!!!
被迫旁观的一人一虫的表情简直和被雷劈了没区别,傻傻瞪大眼张大嘴,连惊叹都忘了掩饰。
白子画也好不到哪去,虽然当众被亲有点不自在,但脸颊上的触感那么真实,他万分确定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小骨本人,可她昨夜明明那么生气,怎么现在……
一时想不通原因,他看着她温声点头:“嗯,一定会。”
无论小骨脾性变成怎样,她始终都是他疼爱挂念的那个小徒弟,他打心底里深爱的爱人,保护她早已是他刻进骨子里的本能,他也绝不允许有人敢再伤害小骨。
无论是谁。
花千骨对他的答案很满意,收回手心满意足地喝起药来,唇边始终挂着一抹明媚的笑……
次日一早,三人一虫正式启程,糖宝站在落十一的耳朵边挥着小手叽叽喳喳,不停吩咐他带这带那,连白子画给她做的小床都让落十一装进墟鼎里,理由是睡着太舒服了,习惯了就不想换。
花千骨起了个大早将屋子稍微收拾了下,确保离开期间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至于喵喵则交给凡间一户信得过的人家暂时养着,银钱付给他们,待她回来还是要将喵喵接回来的。
今早风雪很大,花千骨为了戴帽子方便,选了一根紫色发带将一半头发扎在脑后,这样就不用担心发髻发簪什么的把帽子顶起来从而被风吹掉了。做完这些,她拿起提前准备好的暖手炉还有坠着银饰的小布包一跃跳上了横霜剑。
白子画将人拉过来,习惯性检查一遍披风带子,确认系好后才驱动光剑往仙界而去。
照落十一的说法,笙萧默是借助神器昆仑镜才成功找到师徒二人的隐居之地,而在前往茅山之前,白子画有必要带着花千骨回长留一趟,好拿上昆仑镜给茅山还回去。
落十一说完这些前因后果便驱动光剑离白子画远了些,实在是尊上的脸色太吓人了。
原本他跑去打扰尊上和千骨隐居就已经招人厌了,如今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假陪同真监视和他们一起回长留。尊上浑身上下的不情愿和不快已经要凝成实质,偏偏他人微言轻除了嗯嗯嗯之外便说不了什么,只盼着尊上不要将仇记到他一个小小弟子头上,要责怪还是去责怪下此命令的师父和小师叔吧。
前前后后飞了半日,四人终于进了长留地界,白子画远远看着海天上那座云蒸雾绕的绮丽仙山,眼中波涛暗涌,心情复杂至极。
若非小骨执意去茅山又不曾反对落十一说的来长留的建议,他是不会再回这里的,不仅仅因为这儿有太多他和小骨的痛苦回忆,更因为他曾经就是为了长留才拔剑杀她。愧疚、自责、后悔、心酸、愤怒……太多情绪无法言明,只是远远看着就让他心情沉重,如鲠在喉。
花千骨的表现则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她静静立在光剑一头,面色平静,神情放松,好像来的不是曾经的痛苦之地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仙境。
这样的过分自然让时刻关注她的白子画心里陡然生出一股不安来,他走过去轻声对她说:
“你若不想多待,我们拿完昆仑镜就走,不会惊动师兄师弟以外的其他人。”
花千骨用一种很莫名的眼神看他,说:
“我没说不想多待啊,这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美得如画,壮丽出奇,幽若和青萝他们都在上面,就算是为了见见故人我也是要走这一遭的,你不用紧张。”
“我不是紧张,我只是说”
她细白的手指压上来堵住了他要出口的话,浅笑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真的没事。来都来了,不好听的话切莫让主人家听去,这可是你曾经教我的礼貌,嗯?”
白子画颦眉看着她,片刻,点了点头。
花千骨这才收回手,转过身继续欣赏无边绚丽的仙山。
穿过结界,进了山门,几人化作炫目流光在长留广场上极速掠过,底下的弟子被这一幕惊得忘记了练剑,抬头齐齐看着大殿方向,都在悄悄讨论方才那道气息恐怖的银光是谁带来的。
收到消息的摩严和笙萧默早已在长留大殿等候多时,终于看见殿门打开,背着手走来走去的摩严瞬间僵住身子,转身,与记忆里那双冰凉如水的目光缓缓对上。
他喉咙干涩,构思了无数遍的千言万语终化成一声极尽苦涩的:
“子画……”
笙萧默心下感慨万分,当先上前对白子画抱拳一笑,语气一如往日那般慵懒自在。
“二师兄,好久不见,欢迎回家。”
家……
白子画眸中神色变幻一秒,对笙萧默点了点头,却理也没理摩严。
早知子画会与他置气,哪怕过了这么久也不会轻易原谅他从前种种,摩严早有预料,苦笑一下将视线转到白子画身后。
那里,一道身姿窈窕的纤瘦身影落后几步,逆光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