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在这么深的地底居然还能有这么多的怪物!
前面是一个不规则的石室,而她看到的光其实是滚落在地的夜明珠发出的,而那一个个茹毛饮血,穿着人的衣服的怪物此刻就聚在一起蹲在地上大快朵颐,他们的嘴里不断响起咔吧咔吧的咀嚼声,旁边还有一堆胡乱丢弃的人骨,有一个应该是人的肋骨,上面的血没有干涸正在一滴滴往下流。
花千骨死死压抑着狂跳的心,抬手用袖子捂住嘴巴,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往后退。
退出有十米远,她赶忙转身往回跑,脚下咔吧咔吧声不断,她知道,那都是人的骨头!
几乎是有多快跑多快,当初被白子画扔到坟坡历练,被一群形容恐怖的鬼追都没这么紧张过。
在心里不停祈祷别追上来别追上来,然后越跑越快,裙子脏了也顾不上。
跑了不知多久,脚踝忽然被什么抓住,她尖叫一声摔在地上,满地骨头咯得她倒吸一口冷气。来不及喊疼,她一把抓起地上的骨头狠狠往怪物身上砸,不管砸的是哪里,不管砸不砸的死,只要能死里逃生,什么都不顾了。
刚爬起来,右肩忽然一阵尖锐的疼,她惨叫一声,捏着手里的骨头反手往后一插,等怪物松口后立马不管不顾地跑。
那会儿那帮怪物明明没追上来,这一只可能是跟着她从上面跳下来的那三个人其中的一个,他都追上来了,剩下两个肯定也快了。不能耽搁,不敢耽搁,花千骨忍着疼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跑快些,再跑快些。
往前走的路不知道还有多远,花千骨觉得肩膀越来越疼,特别是眼睛,好像进了很多沙子一样痛得睁都睁不开。
“砰”的一声,她被一堆骨头狠狠绊倒,耳边随即传来一道野兽一样沉闷可怖的喘气声,越来越近……
*
白子画和花千骨一样是滚落下来的,好在他在坠地前的最后一刻以手脚撑住洞壁减缓了冲力,然后跳下来。
底下黑漆漆一片,脚下还有密密麻麻各种白森森的骨头,靠墙壁的位置隐约飘着一股他再熟悉不过的血香。
走到墙壁下一摸,果不其然是小骨的血,很小一片,应该是摔下来时撞的。
想到她可能撞到了头,白子画不由担忧起来,挥手消掉那片血迹,而后取出一颗夜明珠,顺着洞壁大步往里走。
一路上发现了越来越多有人经过的痕迹,毫无疑问就是小骨。他加快速度往前行去,忽然看到一个身穿茅山弟子服的人,他静静站在他前方十几步的位置,两手垂落,低着头。
白子画眯了眯眼,脚下故意发出动静,随后就见那弟子动了,抬起的一张脸扭曲狰狞,衣襟上还挂着一小块连筋带骨的碎肉,嘴巴一张牙齿血淋淋一片。
这是……刚吃过人。
这个认知让白子画背后升起一股寒意,紧接着就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和空前的愤怒。
小骨还在这底下,她没有法力没有武器,如果遇上这些血灵……
脑子瞬间空白一片,白子画无意识握掌成拳,身上的气息一寸寸变沉,血丝漫上眼白,暴虐在他眼底开始凝聚。
变成血灵的弟子怒吼一声,张着血盆大口冲了过来,却在距离白子画三步远的位置砰一声爆炸成了一片血雾。他收了夜明珠,意念一动化出十道分身,分别沿不同方向急掠而去。
过去不知多久,分身之一终于隔着一堵墙听见了疑似重物拖行的声音,还有一道很轻微很轻微的挣扎声,依稀辨出的字眼是:放开我。
一瞬间,分身齐聚,本体一掌挥出,瞬间将墙面破了个大洞,他急急跨过去,看到一双伤痕累累的手使劲抓地,却依旧不堪拖拽消失在拐角处。
“小骨!”
白子画目眦欲裂,身影以快得看不见残影的速度冲过去,一掌爆了血灵的头。而没有了那个怪物的拖拽,花千骨终于得以喘息,睁不开眼睛,只能伸出一双手在地上乱抓,嘴里还在无意识喃喃:
“放开我……放开我……”
白子画心疼得要碎掉,将人搂进怀里,紧紧的,头埋进她颈窝里,好像要融进骨血。
“没了,没人抓你了,师父在,师父在……小骨别怕……”
良久,摆脱恐惧的花千骨终于听出了他的声音,无助的泪水顺着眼角流淌而下,紧紧抱着他,无法忍受地哭了。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白子画由着她哭,目光垂落下去,才发现他如珠如宝护着的女孩短短时间居然变得全身是伤,鞋子不见,好好的广袖留仙裙被大片大片的鲜血浸湿粘在身上,背上好几道口子,袖子破开,胳膊上都是各种剐蹭和挣扎产生的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颤着手掀起她被血浸红的裙摆,小腿上恐怖的抓痕、咬痕和深可见骨的伤口狠狠灼伤了他的眼,最深的一处从脚背到脚心整个被咬得对穿,脖子上那道伤口差点就伤及颈动脉。
那些血灵啃噬血肉而生,若他再晚一步,恐怕……连小骨的全尸都看不到了……
白子画痛得要窒息,紧紧闭上眼,前所未有的恐惧像汹涌的潮水快将他整个吞噬,身体在颤抖,唯有用力抱紧怀中人,确认她就在他面前方能有片刻喘息……
临近傍晚,当笙萧默查阅完几百本书打着哈欠从贪婪殿出来时,白子画抱着已经昏迷的花千骨从天而降,吓得他一激灵,差点叫出声。
擦了擦眼,这才看清是白子画,不过他怎么一身血?
“师,师兄?你们不是去茅山了吗?”
他白天还说师兄这回估计又得跑个没影呢,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他没在做梦吧?
白子画的面色很不好看,身上的白衣被花千骨的血染红了大片,扯着笙萧默就往销魂殿飞。
床榻前,他把花千骨小心翼翼放下,转身对笙萧默说:
“茅山有问题,小骨被血灵伤了。”
“什么!”
笙萧默惊得不轻,推开白子画赶忙查看起花千骨的伤势,越看眉头蹙得越紧,最后实在没忍住抱怨了一句:
“师兄你到底怎么保护的人?千骨再被血灵咬几口,你直接就能替人收尸了!啊不对,尸体都没得收!”
千骨这惨兮兮的样子,就差被那帮怪物分而食之了!
白子画没反驳他,只是沉声问:
“销魂殿有治这个的药吗?没有的话你告诉我,我去找。”
“有是有,但没有现成的,你等我一会儿,我拿药材现做!”
“嗯,尽快。”
一直忙到半夜,摩严竟找了过来,原本他是想找师弟商量下后日排查弟子的相关事宜,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面色沉重,正坐在药炉前忙前忙后熬药的白子画。
摩严愣了,走近两步再看,还真是他。
瞬间惊喜:“子画,你愿意回来了?”
他以为白子画之所以去而复返,是因为想通了。
白子画抬头看他一眼,没说什么,熬好药大步端去偏殿。
摩严眉头一皱,赶紧跟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躺在床上,面色白得跟张纸一样的花千骨,脖子上缠了厚厚一圈绷带,估摸其他地方也伤得不轻。
果然……
哼,有这个女人在,他就不该抱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拂袖坐下,他不说什么,静静看着二人忙来忙去。
天亮时分,花千骨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了,白子画抬手在她眉心一点,闪着七彩流光的女娲石缓缓浮出,被他用仙力净化一周后再次放回花千骨体内,这样有助于她体内邪气的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