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殿上一片寂静,白子画往房间走着,忽而脚步一拐到了院中那棵大树下,仰头,一片绣着金粉蝶的橘色裙摆正垂在浓密的树叶间隙里,不用猜都知主人睡着了。
这丫头……
浅笑完拂袖坐下,从墟鼎里掏出一本书来,一看便到了傍晚。
花千骨这一觉睡得极香,一声慵懒至极的嘤咛后下意识伸了个懒腰,待翻过身才想起自己还在树上,下一秒失重感传来,她情急之下慌忙大喊一声糖宝,但裹着一片树叶当被子的糖宝睡得跟死猪一样,动都没动。
她以为自己要结结实实摔个狗吃屎了,正着急忙慌闭上眼祈祷地面不要太硬,然后就被人轻轻一带,以面朝上仰躺的姿势轻飘飘落入了白子画怀里。
他好整以暇地睨着她,右手一伸,完美接住下落的心法册,翻了两下不咸不淡道:
“你这看书的地方蛮特别的。”
走前信誓旦旦要学心法,结果看书看到了树上不说,还能躺着摔下来,他若不在,岂不得狠摔个四仰八叉?该说她傻呢还是傻呢?
“呵呵~其实还好啦~树上角度好,又能晒太阳又不会太晒,一举两得嘛。”
花千骨尴尬一笑,撑着他的肩膀想坐起来,但不过两下便被一只结实的手臂环着腰肢强行拉回去,他身子前倾,胸膛紧贴她的背,下巴搭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随意翻着手里的心法册。
“看了多少了?前四章记住了吗?”
前四章?那不是小儿科吗!
花千骨得意一笑,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懒窝在他怀里,手指随意勾起他的一缕头发缠在指间把玩。
“当然,整本我都背下来了,一个字不落!”想考她?哼哼,放马过来吧。
这回轮到白子画惊讶了,他低头看她一眼,想了想将书一合,现场抽问:
“第八章第二回第五段的内容是什么?”
“天猷天猷,猛烈诸侯,上佐北极,下临九州。 ”
“第十三章第七回。”
“乾坤一气,育我者七,丹元寂养,妙在勤息,善观太和,洞察出入。化贼为良,剌邪如戟,鉴耀金庭,常杜五逆,运闭旁关,洒扫净室。尘起於土,土安神逸,烟生於火,火降氛灭,金空有声,声不乱击。木坚则荣,守荣则实,水澄则清,贵清不溢,五政既持,利往从吉。二仪在户,循环赫奕,处暗愈光,交曲使直,纲纪吾身,晨昏怛愓。回度灵田,精华罗毕,顷刻敷威,群魔自息,皎皎无穷,用之不竭。无强无昧,无妄无溺,以大光明,圆通莫测,能斩飞神,能绝六疫。以玉为章,玉无瑕迹,以金为章,金焚不泄,长诵五章,逍遥太极。 ”
唉,整本书就这一章的这一回内容最多最拗口,师父这是真敢抽啊,她说能背他就真不顾忌了,还真是一朝得势,猛做人师。花千骨吐吐舌,抬头看他,咧着嘴自信洋溢。
“怎么样?现在信了吧?”
虽然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有悟性,但能记住就不错了啊,没准是重生一次觉醒了隐藏能力也说不定呢?这可是一等一的好事,她是真高兴啊~回头让师父再多给几本心法,估摸再过几天就能上手用法术了哈哈哈!
妙哉妙哉~
白子画挑了下眉,并不否认她背得很好,如此看来这本书于她是真没什么难度了,他或许该找找更晦涩复杂一些的,不然太基本的于现在的小骨没有任何益处,还平白浪费时间。
花千骨挠了下他的手心,眼睛随意一瞥发现他垂在地上的左袖摆拱起了一小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倾身摸了过去。
“咦?这底下是什么?”
白子画顺势抬起左手,观察她的表情轻声道:“始祖托我带给你的,说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
花千骨拿起一颗珠子仔仔细细瞅着,蹙眉露出百分百疑惑的表情,懵的很。
“这么好看的珠子要是我的我怎么可能会没印象?而且还是一双,摸着这么圆润光滑,肯定不是凡品吧。始祖是谁?建派始祖吗?”
他点头,“对,我问了他这珠子是何物,但他没说,只让我交给你。”
不过看小骨的反应,她也是不认得这珠子的,珠子在她手里完全无害,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可始祖一语道出了小骨的遗神身份,还说物归原主,那二者必然是真的有所关联。小骨的前世如何他最清楚不过,断不可能有这两颗珠子,既然不是前世,那有可能是更早的时候,比如上古神族未灭时……
花千骨放下珠子抬头,发现他面色微冷,目视前方眉头紧锁,是妥妥思考大事的表情,于是乖乖的不乱动,低头拨来拨去,默默打量手心的珠子。
可就在她将其中一颗珠子举到眼前,对着天空特别近地观察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白子画只来得及听到她的一声惨叫,然后就见怀中人双手捂眼一脸痛苦地俯下腰去,嘴中不停喊疼。
他的轻唤她不管,他的安慰她不要,只是浑身颤抖地匍匐着,疼得手背的筋都鼓起。鲜红的血从细白绷紧的指缝里持续溢出,两条血流从眼睛一路蜿蜒向下,凝成最大的一滴后滴答一声落到他冷白的手背上。
刺目的红。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白子画毫无准备,待冷静下来时人已风一般到了贪婪殿,华丽沉重的殿门被匆匆而来的他一脚踹开,殿内二人惊得齐刷刷站起,没想到来的不是什么敌人,而是嘴唇紧抿一脸慌色的白子画。
笙箫默的手指刚上完药,他看看同样不解的摩严,上前两步目带疑惑喊了一句二师兄。
没想到下一秒,衣领一紧,骤然突进的白子画二话不说直接扯着他往回飞,被吓了好大一跳的笙箫默一个趄趗,反应不及,短促尖叫后瞬间被带走。
摩严意识到出事了,扔了药膏赶忙跟上。
一路上,白子画心急如焚,恨不能再多长一双腿出来御剑,挂件一样被带着飞的笙箫默见他这样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