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到了晚上,白子画给花千骨的眼睛换了一遍药,然后继续坐在床边看她,直到笙箫默过来一趟喊他去煎药。
给床上人盖好被子,他轻声离去。
月亮无声无息挂上天空,却又被黑沉沉的乌云掩了半边,星子零落,夜色算不上好。
垂下的幔帐被从里面揭开,一双玉足无声踩在脚踏上,走到门口便触到了结界。
正在药房煎药的白子画和笙箫默急急赶来,却见花千骨站在门口双手垂落,用脑袋一下一下砸着结界,重复不停的动作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脸被散落的长发遮着,他们一时看不清她眼睛睁没睁。
“二师兄,千骨这……梦游了?”
他预测醒来的时间是三天后,怎么现在就下地动了?何况还有二师兄亲自施的昏睡咒,千骨这瞧着怎么这么诡异呢?
白子画不清楚,瞬移过去将她抱住,撩开发丝后她眼睛上的绷带还在,只是额头被撞得微微发红。
低头喊她,他一时不确定她究竟醒没醒,“小骨?”
她没反应,即使被他抱着依旧脚步不停,想往外走。
笙箫默建议:“二师兄,你不如先放手,看看千骨究竟去哪里。”
她的状况完全让他措手不及,说是梦游吧,二师兄也喊了,可没反应。不是梦游吧,又一时解释不了她这种古怪行为的背后原因。
试一试,一切就明白了。
白子画想了下,撤了结界缓缓松手,然后就见花千骨无知无觉迈过门槛,幽灵一样往右边长廊走,一路全是直行。
当她走到浮岛边沿抬起脚的时候,跟随在侧的白子画吓坏了,将人拉回来,果断一手刀打昏,然后抱回房里让笙箫默诊看。
看了半晌,他皱眉摇头。
“怪哉,我看不出奇怪的地方。她的眼睛还在恢复,身体其他方面也好着的,也没人敢跑到销魂殿来动手脚,可为什么千骨会自己爬起来往外走呢?明明有昏睡咒的啊……”
真是太奇怪了。
白子画用仙力化开她额头的红肿,回身道:
“既然暂时看不出来,那先这样吧。接下来我会一直待在屋里防止小骨再出状况,煎药的事明日再忙,你今日亏损够大了,要先休息好才能给小骨看病。”
“也好,你记得适当休息,别熬太晚了。”
“嗯,回去吧。”
揉了揉眉心,白子画索性盘腿合眼,在床边开始打坐,一直到后半夜,躺得好好的人儿又坐起身了。
他瞬间睁眼,照旧喊了声小骨,照旧没有回应,于是挥袖点亮屋中的夜明珠,才发现她竟然盯着他。
白子画压下心头的疑惑试探性将手放到她肩上,又轻轻喊了一声小骨,紧接着胳膊一疼,猝不及防地被咬了。
她咬得很紧,他推了两下她的脑袋竟没推开。
不舍得弄疼她,只好低头轻哄着,右手悄悄掐了个昏睡咒,然后将她倒下的身子轻轻放回去,拉好被子。
次日一早他将情况同笙箫默说了,这下素来精通医术的儒尊彻底沉默,好一会儿憋出一句:
“劳烦师兄继续观察两日,次数多了师弟才好和一些症状做比对,不然根本判断不了千骨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是自然。”
白子画点头,刚一转身发现幔帐又被掀起来了,但和之前两次不同,这一次小骨没有下床,却跪在床上傻傻扯着幔帐咬。
笙箫默嘴角一抽,汗颜。
“……千骨好像很喜欢咬东西。”
这看着怎么跟一些动物在换牙期的反应那么像呢?牙痒了就喜欢拿东西咬来咬去。
白子画默默走到床边把人弄晕,然后取下幔帐折好放到一边,看了一会儿昏睡中的小骨。
想了又想,他终是俯下身轻掰开她的嘴巴,却没看见什么长势不对的牙齿,连稍尖一点的虎牙都没有。
排除了牙齿原因,小骨莫不是饿了才抓着东西就咬?可她只是咬并非吃,并不像饿的样子……
他锁着眉头陷入沉思,觉得不放心又施了一道昏睡咒,这样总能让小骨乖乖多躺会儿,利于眼伤恢复。
夜晚来临,白子画打坐到戌时便睁开了眼,又等了一炷香时间,花千骨果然踩着点醒了,这一次仍旧想下床往外跑。
他大手一伸将人圈进怀里,不安分的脚丫子用另一只手握住,铺盖一卷暖烘烘的。
下巴放到她头上,他轻轻叹息:
“小骨,你要是醒了与师父说句话可好?总不理师父,师父很无措……”
怀中人儿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好像听到了也好像没听到他的话,过了半个时辰,白子画熟练将人弄晕,自己脱了外衣躺在边上,静静注视那张安睡的小脸。
白日里又是同一个时间点,花千骨醒了,这次却出乎意料地没下床没咬东西,笙箫默小心翼翼戳了她一下,也没反应。
“二师兄,你猜千骨这次又要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再等等吧。”
“行。”
二人一左一右守在床头床尾,约半个时辰后,静静坐着的花千骨忽然抬了下头,耸动鼻子似乎在闻什么,紧接着在二人惊讶的目光中爬到床尾位置。
白子画下意识弯腰喊了声小骨,没想到她突然将手抬起做出求抱抱的姿势,笙箫默直接傻眼了,然后便笑。
“二师兄,千骨喊你抱她呢,还不赶紧的?”
天降的福利啊,不赶紧收着回头跑了有他后悔的。
白子画瞪他一眼。
要他说?
片刻的不自在后,他在床沿站定,然后手穿过花千骨的腋下将人轻轻松松拥入怀。只不过她站在床上,一下便比踩着地面的他高了一个头,被抱着也没回应。
白子画也不指望这种状态下的小骨能反抱住他,一直站着不妥,他便将人环紧腰肢转了个半圈,自己坐到床上,让她头靠着胸膛坐在他腿上。
笙箫默手转着银箫看得乐津津的,见白子画没赶他的意思,便拖了个板凳过来光明正大欣赏二师兄娇妻在怀的幸福时刻。
摩严中途有事过来一趟,进门就看到二人抱在一起的黏糊样,犹豫了下还是抬步进来。
笙箫默喊了声大师兄,闭着眼冥想的白子画瞬间睁眼,就听摩严问道:“还是老样子?”
“唉,别提了。今儿倒是没咬没跑,乖得很,但费二师兄。他一动不动抱了有多一个时辰了,也不知腿酸不酸。”他也不敢提帮他抱的话。
白子画眼都不眨,“我自然好着。”
“嗯,我知道。求抱抱的毕竟是千骨嘛,就算让永远抱下去,二师兄你估计也是甘愿的。”
白子画懒得回他。
“行了,没出什么状况就好。我上来是想找子画你商量下给各门派发请帖的事,血灵的事不能拖了。”
早一点通知到各派,便少一个仙门弟子中招,即使真被侵蚀了也能趁着时间尚早将人救回来,从而避免成为下一个茅山。拖得越久隐患越大。
白子画道:“就在这儿说吧。”
他不放心把小骨留在殿上,有些事师弟也做不了。
“也行。上次不是决定好给各仙门都发吗?但目前长留收到的回信只有七封,其余都石沉大海,根本不知他们来不来。我前日又发了一遍,还是老样子,那一个个的老家伙估摸又在故意磋磨人了。”
笙箫默哼了一声,“他们不就那样吗?有点本事就蹬鼻子上脸,谁家还不喜欢看热闹?大师兄你不仿直接寄个照影石,给他们瞧个活的血灵,怕死的差不多都该响个屁了。”
“你说得好听,长留的都解决了,哪来活的血灵给我照影?”
“问二师兄要啊!他不有两个怕电击的血灵小宠吗?”
“给我好好说话!什么小宠,那是血灵!子画那个已经脱离人体了,你觉得那些掌门会不会当咱们瞎弄了团气忽悠他们?”
“这有什么问题?再找副躯壳把血灵塞进去就是了,管他死的活的。”
摩严皱了下眉,“师弟,你不会是指……”
“他说的是之前那具尸体,尚未完全腐烂,还有人形,是还能用。”
“对啊,把血灵放进去,人都死那么久了也不怕那俩造反,照完影再揪出来关着就好。”
“可毕竟不知道那具尸体的身份,万一无心插柳,被什么人认出来了,于我们可是不利。又或者将其毁容?”
白子画点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