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钦霜心头一震,欲要救时,赵飞歌大喝一声,腾地翻身上马,双腿一夹,胯下黄马猛便冲出。围观一众行商纷纷惊呼,急急闪出条道来。
那头儿的功夫虽然了得,但黄马这一冲足有数百斤之力,却又如何禁受得起?他若撤了马鞭,自可无恙,但如此一来,岂非颜面尽失?况那鞭子纯金打造,价值不菲,他却又如何舍得撒手?只见他庞大的身躯被黄马拉着,贴地滑将出去。众行商大声呐喊,随后急追。
黄马纵出数丈,金鞭崩得有如弓弦一般,上面斗大的金珠颗颗坠落。赵飞歌蓄势借力,猛一勒马,阿塞布便如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他空有一身武功,却是半点使不出来,只摔得七荤八素。
众胡商大惊之下,齐齐扑上。赵飞歌双目圆瞪,一声霹雳大喝,双臂一探,将两个胡商高高举起,掷了出去,登时撞翻一片。
赵飞歌朗声叫道:“服输了么?”
阿塞布当众蒙羞,如何忍得下,浓眉一扬,高声骂道:“你这杀才,倚仗谁的势,到我地头上撒野?”
赵飞歌敛容道:“奉至仁至慈的安拉之名。万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主的使者。”
阿塞布听了这话,慌忙丢了手中金鞭,正色道:“你说什么?”
赵飞歌道:“你们如此买卖,也能获得真主的喜悦和护佑?”
阿塞布呆了半晌,面露惭色,肃然道:“你……你也信奉我主?”
赵飞歌道:“我本有意皈依,只恐宗族有别……”
阿塞布闻言,抚胸躬身,意态极为肃穆,道:“穆圣在《古兰经》第六章第一百二十五节教导我们:‘真主欲使谁遵循正道,谁的心胸便为伊斯兰而敞开。’穆斯林四海皆兄弟,宗族又有何妨?在下万分无礼,多有得罪。此间不是说话处,同往敝处叙怀。”说着招呼手下散了,携住赵飞歌的手,并肩而去。
凌钦霜心下莫名,眼见二人前往镇外一所大宅,便远远跟着。其时已是深夜,那宅子尚是灯火通明。宅前平坝搭了棚子,停着二十多辆大车,百余匹骏马骆驼,各色胡商从内中搬运谷物,放到大车上,络绎不绝。另有百十工匠挥动大锤,在砧上打造枪矛弓箭。
凌钦霜心道:“这里如此忙碌,却是在做什么?”
忽听不远处有人唉声叹气,转头看时,却见田间一处篷屋前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二人均穿着纳西族装束,望着那座豪宅,嘴里喋喋不休,却不知说的什么,神色间却甚是愁苦。
那老头望了凌钦霜几眼,忽然起身走将过来,用汉语道:“这位小哥,可是打中原来吗?”
凌钦霜听得汉话,不由一喜,忙道:“老人家有何指教?”
那老头道:“我也是汉人,因祖上避难,客居于此。难得同胞到来,寒暄一二,别无他意。”
凌钦霜问道:“老人家这般好心,在下谢过。却不知这里是谁的宅院?这些人在做什么?”
那老头引他到篷屋前坐下,道:“这里是‘横断马帮’首领阿塞布大官人的别院。听说大官人在川、滇、藏转手贸易,更深入锡金、天竺、泥婆罗境内,手下千众,声势甚大。这宅子平日无人,是只用来囤积粮草,征丁纳赋。若然胡商毕至,便是要去做大买卖了。”
那孩子在旁却不住叫嚷。
那老汉摇摇头,叹道:“这是犬子。”凌钦霜听那孩子口气不善,月光下又见他面上青一块紫一块,示意相询。那孩子又嘟囔一句,这次说的却是汉话:“这不是你们外乡人闲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