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花青烟道:“小子,认命吧!化气之术,除死无解。”
凌钦霜啊的一声,复又软倒在地。却听那啸声异响兀自冲突激荡,便似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难分高下。斗得一会,那啸声忽而转柔,犹似暮雨潇潇,鸣泉幽咽,似一柄薄刃透入那浑厚异响的间隙,若断若续,忽隐忽现。虽然音韵细细,却牵之引之,扰之乱之,隐然凌驾于那刚猛异响之上。
两股声响,一阳一阴,一刚一柔,一个回肠荡气,一个柔软宛转,两者截然相反,在山峦冈叉间纠缠一起,此高彼低,此消彼长,相互激荡,时而短兵相接,时而缓攻游斗,直与武林高手比斗无异。
又过片刻,花青烟忽道:“小子,随我上山。”凌钦霜自知武功全失,跑逃不掉,杀之无力,自尽亦是不能,不禁长叹一声,爬起身来,黯然随他上山。
他腿如灌铅,心神恍惚,耳畔隆隆巨响亦自不闻。也不知走了多久,蓦听一声霹雳大响,抬眼看时,已然重回林间。但见金光弥漫,寒芒锐吐,纵横交错,氤氲缭绕,小小冈间如同白昼。
霍锦霄一袭亮白银甲,脚下踏着五行方位,于西厢呼啸连连,宛若天神降临一般。手中五尺银刀上下疾挥,风声虎虎,却不断砍向自己身上银甲。见他每砍一刀,便有数道金光喷薄而出,耀眼夺目。而那银刀银甲非但无损,反而愈发逼人。与此同时,阵阵尖锐刺耳的异响伴着金光激发而出,夺人神魄。凌钦霜虽然无精打采,却也不由心惊。
侧望东厢,却见慕容云卿泰然而立,衣袂飘举,恍然若飞。口中清啸忽强忽弱,时柔时刚,绵长不断,与霍锦霄所发异响纠缠在一起,双声杂作,怪异之极。而他手中一柄长剑上下挥舞,丝丝白气不疾不徐,随着剑尖缓缓带出,与金光相抗。二人相去十丈开外,其间金光漫洒,寒芒激飞,绚烂至极。不时数道光芒相碰,发出砰砰爆鸣之声,伴着烟云缕缕,雾气丝丝,袅袅升起,飘荡夜空。凌钦霜心知二人正在互拼内力,一时震惊不已。
转头看时,见岳圭半坐半卧西厢林前,双目紧闭,胸口一片殷红血迹,不知生死。水残霞立于其畔,凝神注视战局,目色焦虑。而慕容云卿身后不远处,那绿衣少女斜靠在一棵枯树旁,依旧昏迷未醒。秦氏昆仲却已不见踪影。
凌钦霜向花青烟瞥了一眼,见他目露精光,立在林间,喃喃道:“好剑……好剑……”
凌钦霜一怔之下,目光复回战局,果见慕容云卿背后包袱已然无踪,心道:“莫非他包袱里便是这把剑?”见那把剑锈迹斑斑,却不知有何奇处。
却见慕容云卿剑势平缓,毫无招式,似随意为之,信手挥洒。看了半晌,凌钦霜突然醒悟,暗叫道:“他在写字!”果然,顺他剑尖笔划瞧去,正是一个“伊”字,这“伊”字笔意庄严肃穆,浑厚有力,平平送了出去,化作一道烟气,冲击对手道道金光。一字未消,另字已现,却是个“人”字。随他运剑加快,一路写下来,却是“伊人已逝,惟余空汤。秋风微漾,青丝成霜。伊人已逝,九转枯肠。秋风微漾,泣生悲凉。”字字沧桑凝重,一笔一划之中,透着无尽苦涩凄楚之意。
凌钦霜心道:“原来他却在空临那首悼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