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钦霜见得兵卒往来甚密,大都戴毡披甲,猛然一惊,脱口道:“是禁军!”四役赞道:“凌爷好见识。”
禁军乃宋朝正规军,身兼守卫京师、抵御外寇之任,虽不乏充数之辈,然十之六七训练有素,与各地厢军民兵相比,也算得上精锐之师了。凌钦霜久居东京,自时常得见,也知禁军非枢密院不能调度,今既现身于此,实是非同小可。想到此处,心中一沉,道:“朝廷派谁人为帅?”一役道:“江淮荆浙宣抚使蔡攸蔡大人率十万天兵压境,实解燃眉之急,若要咱们与魔教交锋,还不被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么?”
走了一个多时辰,到得西墙之下。四役道:“褚大人在上面。”凌钦霜信步登楼,但见垛箭、床弩、投石机并排接踵,禁军或搬运石木,或擦拭刀枪,悄然来去,见得五人间或一怔,也不理会。
四役引凌钦霜来到一座谯楼之前,道:“凌爷在此稍候,小人们可下去了。”哆哆嗦嗦转下城去。
凌钦霜举目远眺,斜月如钩,浓云密布,四野重峦叠嶂,分外苍莽。此处已是苏州绝顶,长风忽疏忽骤,刮得他衣襟飞扬,遍体生寒。伫立半晌,忽见褚劲风引着几名将官登城,指点四周布置。几名将官诺诺称是,倏而四散。
褚劲风缓缓近前,一揖为礼。凌钦霜道:“大人相邀,不知何事?”褚劲风道:“稍安勿躁,少时便知。”说罢负手而立,眺望茫茫夜色。
须臾脚步声起,但见三名将官鱼贯登楼。为首者约莫四旬,额宽面阔,泛着红光,头戴金丝白玉冠,一身金鳞铠甲抖得哗哗作响,血红披风上一条盘龙张牙舞爪,猎猎飞扬,显见得气派非常。他身后二将一个黑面短须,一个虬髯及胸,二人身长均过八尺,颇为魁伟,见了褚劲风,双双见礼。
褚劲风向二将只一拱手,便道:“宣抚大人亲临督战,属下未及相迎,死罪死罪。”那为首者正是蔡攸,闻言笑道:“不必多礼。”说话间有意无意瞥了凌钦霜一眼。
凌钦霜知他与蔡京乃一丘之貉,也不见礼,只别过头去,浑若不见。
却听蔡攸自顾道:“这甲胄笨重得紧,穿在身上,委实难堪。”说着便要除下。那虬髯武官忙道:“大人若有差池,小将怎担得起?”蔡攸面色一沉:“放肆!”虬髯武官见势不妙,扑通跪地道:“小将赤胆忠心,日月可鉴。大人万金之躯,自该运筹帐中,决胜千里。然大人体恤将士,亲临巡视,实乃前所未有之壮举。众将便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难报恩德之万一。除胄怎劳大人贵手亲为,小将代劳便是。”黑面将官也跪下道:“小将头为金盔,臂为坚盾,身为胄甲,足为靴履,大人又何需穿这些劳什子?”蔡攸一笑,道:“罢了。”悠然进入谯楼,方至门口,忽向凌钦霜道:“少侠入内一叙何妨?”凌钦霜一怔,褚劲风道:“大人青睐,少侠切勿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