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摩罗本已蓄势待发,忽然听到这话,不由一愣,随即怒喝道:“你说什么?”
婉晴大声叫道:“阿湘从来没喜欢过你!”
武摩罗大怒,骂道:“你放屁!”铁链挥处,婉晴颊上又多了一道口子。
婉晴心想反正已然破相,再多几道伤痕也没什么分别,索性便豁了出去,忍住泪水,大声道:“阿湘是你的徒弟,又怎么可能违逆伦常,喜欢上你?”
武摩罗须发乱颤,喝道:“她说过,她会一生一世照顾我,服侍我。你又懂个屁?”
婉晴冷声道:“徒弟孝顺师父,说出这些话来,再也寻常不过。从始至终,都只是你一厢情愿罢了。或许你也根本从未喜欢过她!”
武摩罗暴跳如雷,荷荷大吼,刷刷又是两下,抽在婉晴脸上。
婉晴大声道:“武前辈死了,阿湘伤心之余,才会自尽殉情。你若是深爱阿湘,却为何不随她而去?师父,阿湘只当你作师父、父亲。而你,也只是把她当作女儿罢了。你扪心自问,你现在的心情,是丧女之痛,还是丧妻之痛?”
这番话说得清脆爽利,毫无滞涩,武摩罗听了,但觉字字锥心,一时脑中“嗡嗡”鸣响,只茫然道:“丧女……丧妻……丧女……丧妻……”喃喃数遍,猛然捶胸哀嚎:“阿湘!你告诉我!你来告诉我!”一时之间,四壁回音阵阵。
他嚎了一阵,往事如潮般涌上心头,霎时之间,意冷心灰,杀机尽消,阖目默立片刻,望着婉晴满是鲜血的脸,长叹一声,终于放开了她,偌大的身躯慢慢瘫了下来,颓然靠在墙上。
婉晴心神陡驰,踉跄了几步,但觉一阵头晕腿软,跌坐在地。呆了半晌,猛地回过神来,大叫一声,径奔到凌钦霜身畔。却见他全身鼓胀如球,血脉突出,便知今番发作更甚以往,必需即刻施救,片时也耽搁不得,心想:“若是任由这般发作下去,凌大哥怕也活不成了。说不得,唯有尽力一试。”当下更顾不得心神慌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咬牙忍着伤痛,取来木签,颤抖着双手探知凌钦霜真气窜行路径,小心翼翼地从肩井穴上刺了下去。
肩井乃足少阳、足阳明、阳维之会,这一针意在阻断此三脉气血运行。但签子方触及肌体,便被一道气墙所阻,再也刺不下半分。婉晴但觉一股阴气顺着木签传到指尖,“啊”的惨哼一声,木签瞬间寸断。
此时此刻,凌钦霜三阳经脉之中阴气爆满,宛如洪水肆虐,全由“气中之气”所控,与宿主为敌。而这“气中之气”若遇外力,为求自保,便会导引真气,反击相抗。虽然如此,它却不同于护体真气。护体真气御敌而护主,“气中之气”御敌却为护己,外力但去,复又侵扰宿主。
婉晴内力浅显,自然难以“忧郁飞花”相抗。但她不明其理,便再试其它穴道,然而连试了数次,皆是一般结果,双手也都被震出血来。
她心痛如绞,泪水和着满脸血水顺颊而落,转头叫道:“师父,怎么办啊?”
却见武摩罗神色呆滞,身子犹似槁木,不言不动,似乎痴呆了一般。
正自焦急,猛听“啊”的一声惨叫,凌钦霜的身躯骤然弹地而起。婉晴吓了一跳,却见他手舞足蹈,四处乱抓乱踢,眉宇之间大现癫狂之气,不一时衣衫便被自己扯烂。伴随着阵阵惨叫,他疯了一般在室内奔走,四处碰壁,只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显然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婉晴见他肌肤色泽荡漾,如波纹一般,只吓得手足无措,纵身上前便要去抓他。却不防他一肘横挥,顿时一股无俦大力涌来,纤瘦的身躯瞬间便被震飞丈外,摔在粪池之中。她剧痛不已,身子更如散了架一般,半晌爬不起来,心中却想:“我虽救不得他,但若以外力不断侵扰,却可将那混沌真气转到我身上,减轻他的痛苦。”心念未绝,猛见凌钦霜大喝一声,掌风如刀,竟向武摩罗胸口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