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陈四叔夫妇还在陪老爷子说话,听他絮叨了该如何跟李家结亲之事,又道孙媳不日临盆,该叫稳婆准备着了。
陈四婶便回道:“请稳婆的佣金早就送去了,她也应承了我们,说只要是我们家的事情,她定然第一时间赶到,这倒是不必担心的。”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眼瞧着香玉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很快便要足月了,若有一点点不当心,恐怕当即便要发动了。
都说女子生产乃是一脚踏入鬼门关,陈四婶虽自己生下了好几个孩子,也有服侍过旁人生产的经验,但到底这是自己第一个孙子,难免在操心之余,更添了几分忐忑。
陈四叔自是知道她的,便一揽她的肩膀,宽慰道:“这几日我便不进山了,只待香玉生下孩子再说。先前攒的那些肉食也够吃了,大水缸里还养了十几条大鲫鱼,后院你还养着一群鸡呢,每天光鸡蛋就能下十来个,食物上我们定然不会少了他们母子的。”
陈四婶自觉丈夫给了她力量,便只浅笑着点了点头。
老爷子亦道:“生孩子的事情我们男人家便帮不上忙了,就只是指望稳婆和儿媳你了。这可是我们家安定下来诞生的第一个孩子,若他平安无事,想来我们家的劫难也是安然渡过了。”
这话说得莫名蹊跷,只听得陈四叔夫妇双双抬头,满面怔愣。
老爷子也自觉失言,动了动唇到底是没再说什么,只叹息道:“都回屋去吧,夜深了,也该歇息了。”
待只剩下他一人时,他却坐在椅上纹丝不动,过了许久,方才慢吞吞的挪动着佝偻的身躯,拄着拐杖,却不似往常那般“咚咚咚”有力的直敲地面,而是无声无息的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他照旧早早的起了床,只跟刚起床的陈四婶打了声招呼,便夹着书籍要去学堂。
小李早就带着小轿在门口等候了,但素来贪图这一下方便的老爷子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这老身子老骨头的就该多动动,若再这样连走路都要人代劳的话,迟早得瘫在床上喽!”
小李素来敬重他,从不曾反驳过他半句话,此时自是遵从他的意见,只让抬轿的仆人自行回家去,便要上去搀扶他。
谁知老爷子还是甩开了手,只道:“今日放你一天假,随你是在这儿吃饭还是回家去。只是明天可不许懒怠,这几日的功课,我可是要抽查的。”
对于能放假这事儿小李自是十分欣喜,但陈四婶听见了这话,忙赶上去道:“爹,还是让阿渝送您去学堂吧……”
但话音未落,老爷子已然拄着拐杖走远了,仿佛怕连累什么似的,飞快的只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陈四婶心头只觉突突作响,也不知怎地,竟莫名心慌了起来。
小李见她脸色不好,忙扶她在廊下矮椅上坐了,又从案上取了茶杯倒了杯茶来,连声问道:“四婶,您没事儿吧?”
陈四婶喝了茶,自觉好多了,这才笑道:“无事。你去找阿渝玩儿吧,我来给你们做早饭了。”
这若搁往常,小李自是很乖的便去了,但见陈四婶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他便摇了摇头,道:“阿渝定然还在睡觉,我陪你一起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