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就盯着太阳。
又走了很久,三个姑娘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大部队停了下来。
安营扎寨,整顿休息。
周围的景色依然那么荒芜,地上的土腾起尘埃,地面没有一点湿润的迹象。
有四个斥候回到了营中,他们既没有发现水源,也没有发现明确的道路。
好在他们还可以回来,路上也避开了敌军。敌军似乎也要离开,其中一个斥候远远的跟了一段,发现他们也没有找到去路。
天色已晚,人员困乏,军队不得不停下来,再次休整。
黄明恍惚了一下,发现天色又迅速的暗下来,太阳也好像一眨眼就消失了,周围再次一片漆黑。
没有战事,不会有人给他们其他的食物。
黄明又开始感到了饥饿。
她知道魏甲就在她旁边,伸出手去试探地碰了碰。
魏甲抓住了她的手,给她摆回正确的、碰不到他的位置。
黄明觉得很好玩,被放回来以后捏紧了自己的手。
她想起昨天魏甲说肚子饿,觉得他现在可能也饿了,就想问问他感觉怎么样。
黄明小声说:“你又饿了吗?”
魏甲点了点头,又想起来漆黑一片黄明看不见,低声说:“嗯。”
他的肚子里有一种烧灼感,透着空虚的疼痛。但是可以接受,并不难熬。
黄明说:“我去给你偷一点?”她知道那两个看守身上有炒面。
魏甲错愕,笑了起来:“不用,真的。”
他想起来之前黄明说要给他找水,腾的一下说行动就行动的模样,甚至有点慌张。他担心黄明说到做到真的跑出去为这些小事折腾,觉得十分不放心,抓住了黄明的袖子:“不要去。”
黄明觉得更好玩了。但是她并不想戏耍魏甲。她说:“行,我不去。”魏甲就放下了她的袖子。
但是三个姑娘真的一点都不舒服。
事实上,她们三个觉得自己快死了。
李萌断了手后昨天高热一晚上,今天能够清醒着并且强撑着跟着行军一天,已经筋疲力竭,全靠意志强撑了。
一整天没吃没喝没休息,精神高度紧张,大概是激发了她身体的免疫能力,她竟然一直挺着,没有倒下。
李萌都不能相信,没有任何医药,感染的伤口并没有导致她立刻死去。她持续低烧着,心里默数着秒。还能活几天呢?
唯一的欣慰就是她现在还意识清醒,并且强忍疼痛的能力增强了。
她尽量缓慢的呼吸,以免多余的动作扯到身体上为数众多的伤口。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吧,该死的时候就直接死,不要提前预告了。
杜云飞好像有点吓破胆子,她缩在李萌身边,脸上的伤和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过了一天之后,开始缓慢的好转了,就是整张脸都变成了青紫色,手关节也因为错位后没有及时接回原位扭曲。
她连饥饿都感觉不到了,只是觉得周围漆黑的可怕。两个对她来说陌生又熟悉、却是唯一的依靠的伙伴,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耿佳压抑着咳嗽,但是嘴里已经嚼到了凝固的血块和组织碎块。
耿佳心想,内出血之后,很快她就会死了,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两天。
她还能动,这或许是个奇迹。但是这就表示着她还有时间。她想,她至少要问一下黄明,问问她有没有办法离开。
李丁闻到了骚味。
他狠狠的推了一把旁边的人:“许老头!你尿裤子了!不会出去尿啊!”
许老头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你真是屁都不懂!”许老头是在心里吹哨,嘘了好半天,才憋出来的这一点尿。
沿路都没有哪个人尿尿了,两天有余没喝水了,哪有尿呢?这是硬憋出来的,这是救命的宝贝。
他从衣服上撕了本来就残破的一角碎布,吸饱了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那一点尿液。
他不想死。没有水,又吃了那么干的炒面,那东西吸水,让他渴得受不了。
渴一点原本不算什么,只要能找到水源,也就是忍着点难受。
可是许老头眼尖,他看见了出去又回来的探子,看见了走了一整天却没离开这片荒地的真实情况。
许老头经历过洪灾、雪灾、蝗灾,也经历过旱灾。
人没有水,就得去扒树皮,吃草根,吮干巴巴的植物那里面仅存的一点点水。
可这里没有植物,没有水,什么都没有。人不喝水,很快就会死了。
他们短时间内走不出去,他得喝水。
不管是哪儿来的水,也是水。
他得活着,他都活了这么多年了,哪一次人都快死了的时候他也没死。
只要他活着,他就能想办法继续活着。
许老头捏起那块布料,伸出舌头,把那点稀少的液体挤进嘴里。
李丁听声音猜到了他在做什么,翻了个身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虽然他是乞丐,但是他到目前为止,还不能接受这样的事。
许老头哼笑了两声:”老头子又能多活两天喽。“
李丁不做声。
第二天早上,天亮了以后,黄明发现,两个看守不见了。
她看了一眼那三个女孩,她们三个精神萎靡的缩在角落,看上去进气多出气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