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江书晚已经想好了借口。
哪知宫嬷嬷却并不起身,伸手按住了江书晚,缓缓道:
“太后的好意,老奴心领了。只是,自古杀人者偿命,老奴刺杀慈宁宫太后,甘愿一命抵一命!还望太后成全。”
江书晚心痛之余不禁有些急了,
“嬷嬷,您这又是何苦呢?”
宫嬷嬷道:
“先帝生于柴房之中,日子过得虽苦,但却开心。是太后郑氏将他带进宫,带进了这团泥藻之中,从此以后他的脸上再也没了笑容。这么多年,老奴一直在想,如果能再来一次,老奴还会不会让郑氏知道皇上的存在。”
她眼神有些迷离,像是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一年,她得罪了董皇贵妃被贬到辛者库当差,回宫无望,日日心焦。却不曾想,辛者库里的一个小宫女被意外发现有了身孕。
她严词逼供之下,才知道原来竟是皇上的种。
顿时,她欣喜若狂,真是天不负我!有了这个宫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不光回宫有望,更有可能一步登天。
她悉心照顾,那宫女也很争气,竟生下了一个儿子。
自古母凭子贵,有了这个儿子,她们就有了前程。
可皇上却像是压根不记得有这么个人,沈氏不过是他数不清的女人中的其中一个,只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
谁会记得自己把玩过的一个物件?
她等了好几年,都没有动静。
她不得不主动出击。
那一年,皇上立了董皇贵妃的儿子为太子,皇后怒不可遏,与董皇贵妃斗得不可开交。她买通了皇后跟前的一个太监,让皇后知道了沈氏和李佑的存在。
李佑和沈氏被接回皇宫的那一日,她好像看到了自己辉煌的未来。
可事与愿违!
沈氏根本不愿侍奉皇上,她恨皇上。她原本家庭幸福、父母兄弟俱全,是皇上让她家破人亡,不得不入宫做了最低贱的宫女,和亲弟弟骨肉分离。沈氏一身傲骨,却偏偏生下仇人的孩子。
可仇人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啊!
“太后,是老奴害了她们。皇上一生凄苦,老奴看在眼里,却从不敢跟他说起自己曾经的所做所为。若不是老奴野心勃勃,一心要利用他们母子往上爬,皇上或许就不用过得这么苦。”
宫嬷嬷一声长叹,嘴角渗出一丝黑血。
惊得福临一个哆嗦,紧紧扶住了宫嬷嬷,惊声道:
“宫嬷嬷,你……你怎么了?”
宫嬷嬷却笑了,眉眼舒展,这么多年褶在一起的抬头纹、鱼尾纹、法令纹好像都跟着舒展开来,她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小福子,这些年多谢你了,伺候在皇上身边。皇上心里恨太后,可碍于天下悠悠众口,他却不能杀她。皇上每次来慈宁宫,一鞭子一鞭子抽在太后身上,可那些鞭子何尝又不是抽在他自己的心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