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看病那人拍下一文钱道了谢就要走,南锡元便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
“这位……大夫,你这给人看病,诊金只受一文,虽没有开药等支出,可这也不能养家糊口吧?”
苏落影躲在帷帽后,手上施针的动作并未停顿。
“贵人衣着华贵,想必平日里不缺银子使。可这百姓们,一年到头也不过挣个十几两银子,多一些的三十两,除去各种开销后,能余下来五两银子便不错了。”
“可这一般寻常大夫的诊金便要个一两银子左右,一副药普通的风寒药物就得要个二两,一年生这么一回病,手里的余钱就剩不下多少了。”
南锡元一挑眉:“难不成你还不缺钱花?既然不缺钱花,又为何要出来摆摊?”
苏落影看他一眼:“谁说我不缺钱花?我不过是觉得有人比我更缺。一文钱不算多,却能帮到他们,而且一个人一文,一千个人就是一两,也不少了。民生艰苦,就当广结善缘了。”
南锡元倒吸一口气:“可我看这京城之中,人人安居乐业,何来民生艰苦之说?”
“方才说过,一户寻常人家一年不过赚个十几两银子就算好的了,可贵人知道,他们要交多少的税钱吗?”
“不知。”
“田赋、商税、工役、银钱税、粮食税、劳工税……这些七七八八地加起来,若是一户三口之家一年赚十五两银子,就要交三两左右的税钱,贵人不妨算算,还余下多少?又还能拿出多少来去看病?”
南锡元一时语塞,不由得辩解道:“可当今圣上不也颁发了减免税收的政策吗?”
苏落影面不改色,就仿佛不知道他的身份一样。
“贵人之所以是贵人,就是因为站得高看得远,可站得高了,哪里还能看得着下面的百姓?减免自然是有的,可到了实施的时候,又有了诸多条件。那些官员更是为了中饱私囊,不惜伪造税项。”
一番话听得南锡元怔神,他好似许久没有听到这些话了。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对他绝口不提这些,偶尔有人提,那人很快便会从朝堂上消失。
南锡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知道我是谁。”
苏落影这才对着他颔首:“贵人气度非凡,自然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一旁的长杏听见了他们所说的话,却不解,拉着竹芸的衣袖就小声问了起来。
“阿竹,这贵人是哪位?我怎的就不认识呢?小姐可难得对谁这样毕恭毕敬的。”
竹芸托着她的胳膊,轻声说道:“这位是当今圣上。”
长杏腿一软,险些瘫在地上,还好竹芸早早地就扶住了她。
“我……我方才是不是对圣上不敬了?”长杏压着声音,嗓子里却已经不自觉地染上了哭腔,“阿竹,我是不是要死了?”
长杏和竹芸两人的话南锡元虽然听不真切,但看这长杏脸上那表情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南锡元笑笑:“姑娘莫怕,你方才也是为了自家主子维持秩序,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自然不会报复你们。”
他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长杏就又被吓了一跳,赶忙福身施了一礼,然后就躲到了竹芸身后,活生生像个鹌鹑。
也不知过了多久,队伍终于排到了赵宪,南锡元悠哉悠哉地走了过来坐下。
苏落影也不见外,开口便问:“贵人是求医问诊,还是卜卦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