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翻,还是附录。附录有很多东西,一个个复杂的纹印,是放了东西的。空间忍术这东西很神奇,明明只是薄薄一张纸,加上它,却似乎可以装下全世界——这也是先生的研究成果:“比起卷轴纸张似乎更加纤薄,这样能节约一点空间不是很好吗?这不也是技术和研发存在的意义之一吗?”还记得先生有时说完话会俏皮的眨一下眼睛。
宁次从床上翻身坐起,日落天已昏,红黄交织在一起,顺着晚风四处飘荡。
所取出的第一件是一只镶嵌着暗黄色金边的紫色卷轴,下面印着先生那独一无二的“空”字。侧脊上是烫金的小字“安心”。那卷子有生命似的打开,展开的部分包裹住宁次的手臂,数只小手般扎入宁次的皮肤,如婴儿喝奶,汲取着宁次的血液。
恐惧。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好奇,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兴奋,对未知事物的兴奋。不知是何种,宁次没有抵抗,只是由卷轴作用着。卷轴逐渐发热,似又卷轴的“情感”顺着小手淌入宁次的身体里。
有什么东西要诞生了,它尖叫着,悲鸣着,恐惧着,又迫不及待着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随着一声尖锐的鸟鸣,卷轴松开了宁次,缓缓掉落在地面上,贪婪地吸取着被一同带下来的血液,白色长袖上的每一丝血迹都被舔舐地一干二净。
站在卷轴上的,是一只巨鹤。它高高的竖起身体,头往后倾,又梳理起羽毛,三米以上的身高,勉勉强强和房顶擦肩而过。
到它觉得梳理得差不多,才低头向下望去,不乏亲昵地蹭着宁次的脸,尾端那一小撮黑毛也高高翘起。
宁次并不喜欢肢体上的接触,更何况是一只未曾谋面,可以谈得上是未知的生物。
但他却无法将其推开,甚至虚抱住巨鹤的脖子,似是兄弟,似是亲人,似有血脉之重合,自己也再不是孤身一人。
常年来的虚无之处第一次被填满,理性上不知其是好是坏,感性上无法放开双手。
明明是是一只巨大,拥有成年体态的鸟,却莫名让宁次觉得,这还是新新生命,它对世界怀有最初的恐惧,兴奋,好奇。
它的双眼一黑一白,像两颗无机质的玻璃珠,只能由侧面看见宁次——鸟的构造使然罢了。
当一人一鸟的额头碰撞在一起,一股热流顺着眉心向下。
玄关处传来进出的声音,是嫌爷回来了。午时他去药铺抓药,又带走了远处的暗卒,宁次才打开的遗书。攒了几日的物件,却是在如此情景才得以打开。
巨鹤没动,宁次亦没有动。这一会,它没有再发出鸟鸣,二者似心意相通般,达成了寂静的共识。
房门传来要被拉动的声音,巨鹤一个瞬身,便消失不见,微微暖流由额头向下,一直爬到手背上,是一件浅浅的山茶花,只是闪了一下,便又消失不见。连带着消失的还有那一方扁盒,半纸遗书,只留下那镶嵌着金边的卷轴在地面上若隐若现,又被风吹散般离去。一切都犹如从未发生过般,平淡又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