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棠站在门口,面色冷厉地看着卧房的景象。
裙边的拳头逐渐握紧,满腔怒火翻涌澎湃。
卧房里,钟才人身上只着一件薄单衣,两只手被紧紧绑在窗边的桌腿上,发髻散乱歪斜,嘴里被塞了一只不辨颜色的布条,脑袋耷拉在胳膊上,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
床榻上却安然躺着一个宫女,盖着被子睡得正香。
应是房间里灌了风,那宫女感受到了寒意,嘴里骂着话,挑着眼皮不悦地看向门口。
却见门口站着一位衣着华丽,宛若仙人的小女娘,白皙漂亮的小脸此时阴沉如潭,冷冷地盯着自己。
她被盯得毛骨悚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目光微移,她看到了小女娘身旁的小宦。
那小宦面色煞白,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忽而双腿一软,直接跌跪在了地上,他伏在地上啜泣:“贵人……贵人……奴婢不知道”
随着小宦跪地,那宫女才像突然醒悟过来,忙掀开被子从床上滚落到地面,随着她的动作,怀里竟还滚出一只暖手炉来。
那宫女爬起来跪在地上,缩着身子不敢说话。
萧棠身后的梅月见着此景气得面色铁青。
她自打入宫,便跟在太后身边学规矩,倒还真没见到过这种胆大包天,没脸没皮,欺负主子的奴才。
她大步上前,抬脚便踹,口中怒声骂道:“下贱的玩意儿,好大的胆子!规矩都吃到你娘的肚子里了吗!”
随行的宫人也赶忙上前,将钟才人手上的布绳解开,将她扶起来。
萧棠的视线从冻得一脸青紫的钟才人身上挪开,冷冷地看向被踹倒在地上的宫女。
她面似沉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冽:“叫什么名字?”
那伏在地上的宫女瑟瑟发抖,颤着声音说:“奴婢……奴婢叫……奉荔……”
“奉荔啊,你呢?”
萧棠的目光又落到一旁的小宦官身上,小宦官打着冷颤,哆嗦道:“多……幺。”
“梅月姐姐,可曾听到了?”
萧棠看向梅月,不疾不徐地道:“我自宫外来,不熟识宫中规矩,烦请梅月姐姐告诉我,宫人以下犯上,亵渎皇室,行僭越逾矩之事,该当何罪啊?”
梅月明白萧棠是想把这锅甩出去。
萧棠身为朝臣之女,掺和后宫之事于理不合。
她抬手摘了腰间挂着的牌子,递给一旁的宫人说:“立刻传内庭宫女监及司正来秋兰殿。”
地上跪着的两人瞬间吓得浑身瘫软。
奉荔脸色煞白,涕泗横流地向萧棠爬过来:“女娘,女娘饶明!凤仪女官饶命!”
萧棠充耳不闻。
那奉荔慌乱地道:“我是宗贵妃殿里的人,你们不能……”
“住口!”梅月上前捏着她的脸,喝声道:“无论是谁殿里的,只要是在宫里都是天家的奴才,奴才敬主,是天家的铁规,你在这里攀扯高枝,且也不看看人会不会保你!”
说罢,甩开了奉荔的脸。
未几,司正及宫女监便携人到了秋兰殿,见到萧棠行礼道:“贵人万福。”
萧棠回礼,不发一言。
梅月上前将事情前因后果向宫女监及司正诉说清楚。
后宫腌臜事不少,暗地欺负和摆到明面是两码事。
如今被宫外贵人知道了,便是怎么也不能轻饶了去。
宫正瞧着地上哭得直不起身的两人,声音冷肃:“来人,将这两个以下犯上的奴才拖下去,打入掖庭,另各杖五十,于大宫当众施行,以儆效尤。”
两人闻言凄厉地哭出声来:“饶命啊……”
萧棠却不曾看他们一眼,宫正那边将人拖下去,向萧棠行礼离去。
待内庭宫人离去,萧棠这才快步上前,细细检查钟才人的伤。
钟才人眼睛红肿,面色青白,嘴巴被布撑得皲裂流血,畏畏缩缩地站在那里。
萧棠心里疼胀得厉害。
她让人去倒水,蓦地想起来茶壶里的水都是冷水,便吩咐人快快去重新烧一壶水来。
钟才人身子冰冷,萧棠忙将手里的暖炉塞到钟才人的手中,一旁的梅月从床上取了衾被将钟才人裹住。
应该是被绑得太久,钟才人动作僵硬,任由萧棠将她拉到一旁的鼓凳上。
萧棠提裙蹲下身子将钟才人的脚抬起来,脱去脏污不堪的净袜,只见上面遍布着新旧冻疮,有的还往外流着脓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