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未曾察觉到萧棠的到来,那双玉手依旧自如地在琴弦上抚动拨挑,只是适才的铮铮之势渐渐转为轻柔,宛若山间溪泉,又似林间轻风,万物为之一静。
一曲终了,那双手合弦抚平。
萧棠还未回味过来,却见那人侧眸看向了她,挑着眉问:“好听吗?”
萧棠微愣,这声音,不像女子。
那人站起身,萧棠这才发现这人的身形竟是要比她高出一个头。
她自认为自己的身形要比同龄的女娘高出许多,哪怕她现在跟萧荷站在一起,也不相上下。
那人面上带着轻纱,看不到下半张脸,但是仅仅是露出上半张脸,也能从中窥见那惊世的美艳。
尤其是那双丹凤眼深邃而狭长,格外夺人眼目。
还有那又长又密宛若蒲扇的眼睫,黑似幽夜却深不见底的瞳仁,斜飞上挑的眼尾,好似无声诉说着风流。
只是无论那眼眸多么的风情万种,多么的桃杏带雨、波光盈盈,那遍身的阴冷却像是生根在骨子里,一直透到皮囊外,似乎不像是活在这个世上的人。
萧棠觉得这样的感觉十分熟悉,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她张了张口,刚准备说话,身后忽然有人喊她。
萧棠侧身看过去,是萧荷找了过来。
萧棠回首,那人却不见了,只有白雾中残余一点余白。
她微微一愣,不由得上前一步。
萧荷这时走上前,他抬手叩了萧棠一下,问道:“五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萧棠收回目光:“刚刚听到了琴声,便寻着声音过来看看。”
萧荷看向萧棠身后,没有瞧见人,便道:“应该是这别院里的伶人,之前何夫人不是说找了一群当地的伶人给你解闷吗?可惜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忙着别的事,也没来得及赏看一番,想来也是遗憾。”
萧棠隐隐约约想起是有这件事,所以也没有再把刚刚那人放在心上。
她一边出园子,一边问道:“三哥哥,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萧荷折了一根柳叶叼在口中,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刚读完江枫延的信,本来是想要问问你单子拟得怎么样,但是进院没有瞧见你,担心深更半夜再出了事便寻了过来。”
萧棠点头,缓声道:“我已经拟好了,束西道七州各派三人,每人随行两个暗卫跟随,既可以保障他们安全,也可以随时替我们监管着动向。”
她看向萧荷,问:“东西都装好了?”
萧荷知道萧棠说的是什么,挑着嘴角道:“好了。”
他枕着胳膊,边走边笑:“此行没有遇到土匪便罢了,若是他们当真胆大包天,也休想从我们这里夺走一个子儿。”
翌日清晨,仪仗队整装待发。
卢首安率着府衙众位僚属一路送出了城外,两厢作别之后,萧荷率领仪仗队向南绕行。
这几日虽然天气阴沉,但到底没有下起来,都是些蒙蒙细雨,所以路上积水并不严重,再加之众人在饶州休息了多日,走得也不算疲累。
往南行了多日,萧棠按照之前已经拟定好的单子,每到驿站休息时,便将人下派出去。
仪仗队抬箱的压力减少,路上也走得快了许多。
队伍将至关泽道,萧棠却有些生病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