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林清也摇头，“上午钱律师给了我一个案子，让我想想怎么写答辩意见，我看了一下对方提供的证据材料，感觉对我们这边太不利了……”

“不利就不利吧，你现在才刚刚开始做律师，所以心态上可能还是比较稚嫩，想着所有的官司都一定要赢。”

“但是你要知道，打官司打的是证据，律师所能做的是在现有的证据材料中，尽可能多地找到对自己这方的当事人有利的点，而有些当事人就是完全没有任何有利的点的。”

“你要学会坦然面对自己也会输掉官司这个事实，”顾时晏顺手把自己的碗和林清也的碗换了一下，“给你吃这个。”

“但是那个合同真挺气人的……”

“等你在这一行再多干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这一行气人的多了去了。”顾时晏翻拌着那碗已经坨了的面，示意林清也赶紧吃，“坦然接受身边发生的所有的情况，也是一种成长。”

顾时晏说得没错，但林清也总还是有点不甘心。

这毕竟是她参与的第一个案子，按照钱树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还会带她一起去开庭。

中间顾时晏接了个电话，本来笑着的，接通那个电话就不笑了。

“情况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顾时晏放下筷子，在林清也的目光中背过身去，没什么好气地望着窗外。

“我还是那句话，谁能忍下去我佩服，但是我忍不下去……”

“他还真去了是吧？”

“行，你让他在那等着……”

“我带她去什么？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带她去万一有个什么好歹的你们赔？”

顾时晏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手机塞回口袋里，顺手揉了一把林清也的脑袋，“你自己在这吃饭，吃完了就回律所休息一会儿。”

林清也思路被打断，语言还没组织好，就见顾时晏站起来，一把捞过自己的长风衣披在身上，“你干嘛去？”

顾时晏动作顿了顿，坏笑，“怎么了？舍不得我？”

“……你赶紧走！”

顾时晏才不管她语气中的凶狠，凑到人跟前，低下头“吧唧”一口亲在人脸颊上，钥匙往桌面上一拍，“我办公室的钥匙，你去办公室休息。”

“我不要……”

顾时晏不管她要不要。

顾二爷一向是这样的，想给的东西才不管对方究竟需不需要，反正自己就给了。

钥匙拍了就大步离开了餐厅。

林清也看他没动几口的饭，自己吃完回律所之前，想想还是点了两份三明治打包带走。

回到工位上的林清也重新翻开了那份合同。

没错，合同的确是对方提供的，就连合同的封面和合同每一页的页眉都有人家公司的抬头和标识。

林清也双手托腮，歪着头，凝视着常亮的电脑屏幕。

她在想，如果她是对方律师，面对自己这方提出的“格式合同”的抗辩，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大概会说“这个合同是双方基于真实意愿所签订的互利共赢的协议，所有条款都是基于双方自愿和平等协商的基础上订立的，我方已经在合同中尽到了必要了提示注意的义务”之类冠冕堂皇的话。

更过分的可能会直接说“这个合同并不是格式合同，如果被告方称该合同为格式合同，请对方指出并证明该合同中哪些是格式条款”。

作为市场主体，合同签订究竟有什么样的内容，通常是法无禁止即自由。

现在等于是要把他们自己签的合同给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