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竟然是晚上要陪夫人看歌剧,需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
放下电话的时候,秘书的眼神仿佛一把刀,他感觉自己一直追随的老人受到了侮辱,不过他还是隐忍下来,毕竟现在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他不能再给那位老人添麻烦。
当第二天的清晨来临,插着霍亨索伦共和国旗帜的小汽车缓缓驶入总统府。
西克特下车了,这位两鬓斑白的将军站在门口,看着壮丽的总统府,发出轻笑。
“知道么,国王还在位的时候,我就经常来这里,毕竟这里是行宫,是那位陛下住过的地方。
看看现在,这栋建筑的样子依然没有变,但是失去霍亨索伦帝国的庇佑,却显得暗淡无光。”
望着这栋宏伟的建筑,西克特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他的副官没有搭话,而是左看右顾,毕竟自己长官的话,颇有一番挑衅的味道。
每一个霍亨索伦帝国的军人,都反对共和制。
当他们穿上军装,发出的第一句誓言,就是忠于帝国,忠于皇帝。
但是看看,现在像什么样子,帝国崩塌了,所谓的霍亨索伦共和国就像一个拼凑起来的丑陋怪物,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各种暴乱此起彼伏。
何况在这种情况下,卡普里维竟然还要大裁军,那个荒诞的和平协议,简直就是军人的耻辱。
在战场上,他们没有败北,甚至相比起战前,他们还向前推进了一些。
可是结果呢,最终投降的却是霍亨索伦,军人们完成了他们的任务,但是胜利,却并没有到来。
所以西克特虽然被卡普里维委任为国防军统帅,但这并不表示,他与卡普里维就是一条心。
因此,当西克特来到会议室,看到卡普里维时,除了礼貌的握握手,再无其他表示。
没有敬礼,没有寒暄,只是冷冰冰的,伸出了手。
面对总统,他仅仅是意思一下。
“斯德丁的事情很严重,我们不能容忍霍亨索伦的分裂,暴乱必须被镇压,所以我希望……”
卡普里维的年纪已经大了,他的精力有限,说话都是直奔主题。
“我没有办法,尊敬的总统阁下。
您知道的,国防军还在组建中,因为名额有限,我们需要赛选人员,后勤更是乱糟糟一片,面对斯德丁的叛军,我们毫无胜算。”
不等卡普里维说完话,西克特就抢着说道,他摊开双手,示意自己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没有装备,没有后勤,更没有钱。
这种情况下他无法组织部队战斗,这不切实际。
“好吧,我知道你的难处,更知道你们压根就不愿意打仗。
但是我说过了,叛军必须被消灭,霍亨索伦不能分裂,这是不能接受的。
何况诺伊尔坚持不了多久,斯德丁的生产和经济规模,不足以支撑他的军力,所以他接下来的动作,必然是将整个波美拉尼亚地区都攥在手里,从而形成割据。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很早就知道。
如果仅仅是想让我下台,这没问题,事实上我根本不会参加下一次的总统选举,我已经这个岁数了,对权利没有留恋。
但是我不能把一个破碎的霍亨索伦交给继任者,这是我的底线,毕竟作为现在霍亨索伦的最高权力者,我必须履行我的责任。
这一点,希望你能清楚。”
卡普里维突然凑近西克特,他紧紧盯着眼前的将军,气势攀升到顶点。
“很抱歉,总统先生,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想您误会了。
我说的是实情,我们缺少很多东西,根本不具备战斗的能力。
最关键是士气,官兵们不愿意和诺伊尔将军开战,大家都是霍亨索伦人,都是帝国的军人,我们曾一起痛揍波旁人,我们不能对自己人开枪。”
西克特在卡普里维的气势下,不得不把语气软下来,何况他说的没错,军队的官兵,的确不愿意和诺伊尔开战。
大家都是霍亨索伦人,这种战斗没有意义。
“但他们背叛了。
割据会导致霍亨索伦彻底崩塌,如果其他人也效仿,那么我们怎么办?”
卡普里维重新退了回去,他的气势瞬间消散,毕竟年纪摆在那里,他支撑不了多久。
“我们或许可以停止裁军,这样我们不仅可以保持军事优势,同时也能避免部队的混乱。”
对于大裁军,西克特是痛恨的,所以他适时的抛出自己的观点,不过这个提议,却被卡普里维直接否决。
“我们刚刚签署了协议,如果拒不执行,会让波旁人找到理由,重新开战。
何况巨大的军费开销,让财政状况雪上加霜,我们需要休养,恢复元气。
我的将军,你知道的,国库早就空了,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拖延,对内拖延,对外拖延。
我们必须让国民缓一口气,也许这口气很长,甚至几年,十几年。
但终究,我们的情况会改变,而那个时候,我们才有底气,赢回我们失去的一切。
或许你我看不到那一天了,但是我们的子孙可以,霍亨索伦无法在我们手中获得荣光,但至少我们可以让它不再暗淡下去。”
卡普里维说完话,便盯着西克特,似乎在等待回答。
“额……好吧,我会尽力的。”
西克特知道,这位老人已经铁了心,要将斯德丁重新纳入掌控中。
作为国防军统帅,他能够理解卡普里维的心情,毕竟霍亨索伦到了这个地步,每一个人都有责任。
他会组织人手,组建平定叛乱的军团,但是——钱呢?
打仗是最烧钱的,而且只有破坏,没有建设。
国库空虚,连保证军人开工资都成了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该如何去打仗?
作为戎马多年的将军,作为一支军队的统帅,西克特品尝过胜利,也吞下过失败。
所以他深知,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取得胜利。
很明显,目前的局面,是不可能赢得胜利的,仓促应战,只会把底裤都输光。
“他们不是波旁人,斯德丁也不是波旁的城市。
我们只需要结束他们的割据,并不是要把他们从肉体上全部消灭,将城市夷为平地。
如果不出兵,就能把事情解决,那就再好不过了。”
卡普里维坐回椅子上,他再度感觉到疲惫,双目紧闭,似乎刚才的气势,已经耗尽他全部的力气。
而西克特则是低下头,看着地板,手指不断摩擦,一言不发,似乎在想着什么。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下来,站在霍亨索伦顶点的两个男人,似乎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