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潭清看着她,夏瑾娴却不愿深聊。
凌潭清道,“小娴,你总是看上去藏了太多秘密,有没有人能让你敞开心扉?”
夏瑾娴倚在办公室的窗边,望着天上的流云道,“没有啊,我哪儿有什么秘密,只是随波逐流而已,脚踩西瓜皮,滑到哪儿算哪儿。”
凌潭清摇头道,“我不这么觉得,在我看来,你聪慧、通透,但总带着些忧愁,是什么让你这么不快乐?我能不能做让你快乐的人?”
夏瑾娴淡淡一笑道,“我哪有不快乐?”
凌潭清道,“你每次这样笑,都表示你不快乐。”
夏瑾娴目视远方,没有接话。
凌潭清道,“小娴,你该走出来,而不是把自己困在过去的痛苦回忆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人,你能告诉我吗?”
夏瑾娴的目光扫过凌潭清刚毅的脸,这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哪怕他离异,带着一个孩子。
他的前妻抛弃他,真的没有眼光。
然而自己既然不能接受他,又有什么资格这么想?
所以这世间,难就难在你情我愿,两情相悦。
她道,“凌老师,我做不了小不点的继母,即使再喜欢她,也终究不是她的妈妈,何况,我觉得谭霞真的不错,你看,现在小不点每天都缠着她,为了孩子,难道你不该考虑一下吗?”
凌潭清刚想说,他也有自己的意愿,然而明白了夏瑾娴的言下之意,到底说不出口了。
他苦笑一声道,“你是看不上我。”
夏瑾娴摇了摇头道,“抱歉,我不想发你好人卡,只是我做不到。”
有人敲门,进来的是资产委的一个女科员,看到夏瑾娴在里面,点头道,“夏科。”
夏瑾娴笑着同她打了招呼,刚想要走,就见门外又进来了一个人。
这真是冤家路窄。
可不是这么多年都解不开旧怨的钟玮怡吗?
钟玮怡看到夏瑾娴,也是表情一收,板着一张脸相对。
夏瑾娴倒是客气,她微微点头同钟玮怡打招呼,可钟玮怡昂着头,也不管前脚进来的小科员会不会尴尬。
夏瑾娴心里叹气,想钟玮怡这么多年都没有长进,殊为不易。
凌潭清自然看出了夏瑾娴和钟玮怡关系不睦,来到这里不定时办公之后,跟这位钟副科长也有过交集。
能感觉到这位有时候热情得有些造作,也有些警惕,想不到她和夏瑾娴关系不好。
其实挺意外的,在凌潭清看来,夏瑾娴是极其好相处的人了,能和夏瑾娴相处不快的也算是少见。
凌潭清福灵心至,忽然明白了什么。
夏瑾娴不愿意面对钟玮怡,回身对凌潭清道,“凌老师,你先忙,我先回去了。”
凌潭清点了点头,又比了手势请钟玮怡坐。
夏瑾娴一走,钟玮怡倒是恢复了以往过分热情的样子问,“凌律师,这边办公条件还可以吧?有需要及时跟我说。”
一旁的科员倒是不吱声,毕竟钟玮怡在资产委,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
她今天来的目的,倒是跟凌潭清负责的股权清退业务无关,毕竟她一个党建科科长,能跟业务工作有什么关系?
纯粹是听说凌潭清是知名律所的律师,想来攀个交情的。
凌潭清也搞不清机关里的这些弯弯绕绕,更是好奇她同夏瑾娴有什么过往,于是耐心听着她的东拉西扯。
钟玮怡闲扯了挺久,还是凌潭清拉住了话头,他先支走了那个小科员,又把话题引回了夏瑾娴身上。他问,“钟科长,你跟方才的夏科长熟悉吗?”
钟玮怡立刻换上了轻蔑的神情,她嗤笑一声道,“凌律师大概不知道吧,她呀,就是个——”
钟玮怡极尽搬弄是非之能事,将当年,夏瑾娴如何勾引许晏清,最后落得身败名裂,被发配去档案局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通。
她刚想提醒凌潭清千万别被夏瑾娴清纯的外表骗了,却见凌潭清的脸色非常的骇人。
在她口中,夏瑾娴朝三暮四水性杨花,最后成了破鞋一只。
饶是凌潭清再好的涵养,都压不住内心的火了。
他冷冷地对钟玮怡道,“钟女士,作为一个律师我必须提醒您,我国宪法第三十八条规定,本国公民的人格尊严不受侵犯,禁止用任何方法对公民进行侮辱、诽谤和诬告陷害。我希望你作为国家公职人员,三思而行。”
钟玮怡没想到他会如此维护夏瑾娴,她愣了一会儿,脸涨成了猪肝色,最后哼了一声道,“我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她是什么垃圾货色,你早晚会知道的!现在许晏清回来了,你以为她会看得上你?早晚——”
“出去!”
凌潭清直接呵止了她的话,指着门口。
钟玮怡看到凌潭清如此,说了句,“不识好人心!”然后强自镇定,昂着头离开了,还把门“砰”的一声甩上了。
凌潭清在办公室坐了许久,他隐约猜测夏瑾娴心里有个人,但他之前只是猜测那人是许晏清,却不曾得到确切的证据。
今天倒是从钟玮怡这里得到了验证。
他皱着眉,回想刚才钟玮怡的话,作为一个律师,他擅长从对方的话语里还原事情的真相。
方才钟玮怡说什么引产,什么收了许晏清母亲钱之类的,他根本不会相信那是真的。
从这段时间,他接触许晏清的案子看来,当年无非是夏瑾娴和许晏清你情我愿,然而许晏清母亲和韩韵一起,拉着几个帮凶,最后棒打鸳鸯的的老套故事。
难怪许晏清坚持要离婚,也难怪夏瑾娴坚持不再婚。
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凌潭清一下子串联起了前因后果,如此一来,所有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满嘴苦涩。
他揉了揉额头,忽然失笑摇头道,“阿清,原来真是因为许晏清啊,想不到你帮我,竟是因为我沾了名字的便宜,我还以为是因为谭青那个毒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