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从中枢部门发配出来,要不是还有孙紫东,说不定就去哪个边陲小城喝西北风去了,所以这些人并不看好许晏清。
许晏清对这些也都心知肚明,所以平日行事很是小心,尽量不要给人留下话柄。
然而风满楼,人不静,这些闲言碎语,自然是不会停歇的。
他回到办公室,泡了杯茶,站在楼上往下看。
区政府面北的方向是一条狭长的通道,通往2号楼。
那里有人在推成堆的资料,每日都是这样进进出出的。
今日是阴天,天裂开了一道缝隙,在乌云中洒下点点金光。
记忆里的这条通道,似乎一直都是这种晦暗不明的天气。
那是离开那一年,在沪的最后一个月,炎热的盛夏时节。
他们最后一次面对面见,就是在这条通道里。
夏瑾娴推着推车,上面摞着满满当当的书籍,厚厚的堆满了卸货通道。
她就一个人,在那里一点点搬。
天气很热了,她穿着薄薄的白衬衫,不一会儿就全身汗湿了。
许晏清那时候因为李芸的施压,被安排分管机关后勤事务去了。
那天,两个人狭路相逢,彼此对望的那一眼,个中滋味,如今回味起来,仍是让他觉得难受。
那日他要去见一个供应商,谈机关门禁系统升级。
两个人在那条通道相遇。
夏瑾娴看到了他,却默默低下头,继续将车往档案馆推去。
而他只是站在台阶上,身后跟着机关事务中心的副主任,就这么看着她瘦小纤细的一个人,推了东西往档案局去。
她走的无障碍通道,书很重,转弯的时候十分的费劲,她擦了脸上的汗水,咬着牙往上推。
可是一个用力不当,材料撒了一地。
她狼狈地要重新去捡起那些材料书籍,却被倒退回去的推车轧住了腿。
他如何舍得看她那么狼狈,就要走过去的时候,她却背对着他说,“别过来。”
她的身影,那段时候,急剧消瘦。
那一刻,许晏清知道,自己是她这些痛苦的始作俑者。
那时候他母亲找到了她父亲,明确表示他们家不会接受她这样的媳妇。
她的父亲于是冲去他们同居的房子,他攒了许久的钱,买下打算当婚房的家,被砸得面目全非。
此后一切都向着可笑的方向发展。
她就像小学生一样,上班由她父亲送到区政府门口,下了班在门口接她。
她难以承受这样的压力,选择了分手。
并且,在他母亲的安排下,迅速找了一个人结婚。
想想当年发生的这些多么的可笑。
他母亲简直一手遮天!摆布一切!
当年他还年轻,以为这一生也不过这样吧。
除了祝福她,不让她陷入更深的深渊,其他的,他无能为力。
甚至为了保她余生平安,不再被他们这些人伤害,选择遵从所有人的意愿,入赘苏家。
彻底放开了,牵着她的手。
这一放手,一晃经年。
喝了口茶,金国华的电话就进来了。
许晏清看着来电显示,把手机扔去了一边。
金国华的来电提示结束后不久,又锲而不舍地发来了一条消息:本周安排了和市组的领导吃饭,你来一下?
许晏清本不想理,过了半个小时,金国华又发来消息道:叶出席。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其实要遇到,太容易。
许晏清考虑再三,想起那天叶懋琮放在夏瑾娴肩膀上的手。
终于是在半小时后,回复了一个好字。
叶懋琮倒是真不知道邹昕这场饭局,居然请到了这么多人,这委实不合规矩。
除了邹昕等人,居然还有一些企业主,包括金国华和中资投资的一位副总。
叶懋琮坐在邹昕身边问,“今晚这么多人?”
邹昕道,“金总这里有事情请你帮忙。”
叶懋琮看着正在另一桌敬酒的金国华,他当然认识金国华,也知道金国华跟苏、韩两家的关系,于是问邹昕,“怎么,你们要引进什么项目?”
邹旸说,“潘书记想引进中资众险的总部,落在宁京。”
叶懋琮想,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韩建军中资银行下属的保险公司,这几年做得的确还行,但问题也不少。
之前有两个项目差点暴雷,是苏柳梅出面,请李正鹄帮忙,找了两家金融机构救了一下,才没有出大事。
这总部落去宁京,虽然是大项目,但风险也很大。
他打哈哈道,“我毕竟从楚岭出来了。”言下之意是,这事跟他犯不着。
邹昕笑道,“主要不是这件事,万众下属的旅游板块,万游集团,最近不是在我们这里有一个游乐园项目吗?”
叶懋琮应了声说知道。
邹昕道,“他说他在你们市里的F区有好几个项目,想借着你到位之后,来拜访你,这不是正好我过来看望交流干部,他知道我们认识之后,就让我牵个线,跟你认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