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宁对父亲的回答感到震惊,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水汽。她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朕身为天子,一诺千金,也正是因为这样,朕不能随便答应你什么。”朱棣绝不允许自己对帝皇这个身份定义出现一丝偏差,而这个身份让他有着太多的无奈。
可暄宁就不懂了——难道帝皇的身份和地位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可你也是我的父亲啊!”
哪怕只是欺骗自己,对方却始终不愿意说出让她高兴的话。然后她想起了什么,露出一抹凄然的微笑。
“也是,对父皇你来说,自然是你的身份和地位更为重要。儿臣也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个承诺,毕竟你曾经答应过母后的事情,最后都没能做到不是吗?”
暄宁的这个控诉让朱棣脸色一沉,内心已然不像之前那般平静了。
“那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他的语气终于多了一丝激动的情绪,而刚说完,又瞥见暄宁腰间所系着的那个檀木雕花香囊。他自然认得——那是自己发妻的遗物。
睹物思人,朱棣内心不免泛起一阵感慨,眼神又柔软了下来,他极少有地向旁人透露出自己这些年来的那些心底话:“你的母亲比任何人都懂我,她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的,而她在我心中地位也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
但这并不能说服暄宁:“你真的那么重视她吗?”
她甚至又问了一个问题:“父皇你敢说——你没有辜负过她?”
闻言,朱棣再度沉默了下来。
他的沉默,代表着被暄宁说中的内心那份愧疚之情,但除此之外还有更多。
他们之间所经历过的一切,不是旁人能够轻易了解和明白的,哪怕那是他们的儿女。而感情之事,从来都是千头万绪、悲喜交加,却无法简单判断当中的对与错。
所以他始终没有回答暄宁的这个问题。况且他已经背负了太多的骂名,并不在意再背负上一个女儿对自己的误解。
朱棣不想再讨论这些了。抬头的一瞬,他的神情回复了平静,并朝着殿外喊道:“冷侍卫,送公主回宫吧,她已经累了。”
而此刻的暄宁只觉得自己的父亲太过决绝,脸上写满了失望和悲伤的情绪,面对闻声赶来冷千书,她愤然地转身离开了。
当暄宁回到自己的寝宫时,采珩看到她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不禁十分担心。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去劝圣上打消御驾亲征的念头吗?”
暄宁落寞地摇了摇头,用有点哽咽的声音淡淡说道:“我从小生长在帝皇之家,明白有些感情是奢侈的。但父皇和母后明明是真心相爱的,却还是因为那些皇权斗争而无法完满。”
采珩不明白为什么暄宁突然说起这些毫不相关的事情,只知道她如今看起来十分伤心,便不敢多言,静静地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难道只要身在着宫闱之内,就不可能得到完美的爱情吗?那如果当日父皇没有当上皇帝,这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公主你在胡说什么呢!”采珩显然对这样的话题十分顾忌,马上出言打断了她:“公主你也是知道的,当年圣上起兵实属迫不得已啊。”
暄宁不是不明白皇权斗争的残酷,如果身处其中却不争不抢,那或许最后就连性命也无法保存下来了。但她有时候还是不免去想:如果当年她的父皇没有起兵南下、如果他和母后一直好好待在北平、如果她的母后没有做那件事……
想到最后,暄宁也只能留下一声叹息,毕竟这一切都不可能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