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 夜会银梧坊(1 / 2)美人如玉剑如虹之匡复首页

洛水始于冢岭,连通黄河,河中的船舫比两岸上的楼宇还多,自从几百年前,一代风流皇帝首创画舫出游,天下各大河川也纷纷效仿,船舶制造行业突飞猛进,油木筑石只为流波风雅,重工雕舫哪管役奴沧桑。

梁少顼,讳净道长,莲花小伍一行七人,站在伊洛的一座桥上,看着一艘画舫打桥边经过,十六盏宣纸糊成的薄如蝉翼灯罩,将暗红色的画廊照的如同河中盛开的红莲。

船上静怡如画,一杆旗帜悬挂在灯笼之间,旗面上画着一条龙,船舫上前后皆有一个方形的平台,台上还有鼓,锣等乐器,台面平整宽阔,应该是用作排演歌舞的舞台。舫船的正面,挂着一个牌匾,刻着“银梧坊”,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那艘船。

要打听银梧坊很简单,因为洛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是洛阳最大,最豪华,美女最多,最负盛名的歌舞坊,它的有名还有一个原因,据说这个歌舞坊里曾经飞出一只凤凰,在很多年前,偶然的一次机缘,梁帝经过银梧坊,听了一段曲,看中了一个清倌,并且带回了皇宫。

从此这个清倌平步青云,还带动整个银梧坊也鸡犬升天,据说从那以后,银梧坊每年都会训练一批歌女舞女往皇宫里献,所以若论将来的前途,银梧坊无疑是全洛阳城最豪华的跳板。

因为里面的美女也是最多的,最美的,才艺最好的,银梧坊挑选女倌也是最苛刻的,进入那里的一般都是清倌,经过层层筛选,留下来的都是要才貌双全,歌舞绝伦的精英美女。

而对于沦落风尘的人来说,反正已经沦落风尘了,不如去银梧坊试试运气。

正因为这些原因,银梧坊的客人也是最多的,来消遣的人挤破了门槛,甚至邻国都有慕名而来。

银梧坊这几天据说来了一位新的舞女,无论是容貌和身段,还是才艺,都是上层,据说还会舞剑,似乎比以往的只会吹拉弹唱的歌女更有看头,于是慕名而来的人更是挤破了门槛。

按照当时的招揽生意的方式,每晚都会请最红的台柱到舫船上表演,此时,来看演出的人已经挤满了河埠口。

“往后退,别挤,往后退,一个一个来,排好队,银梧坊一次只请二十四个客人上船,没领到登船牌的等下一轮。”喊话的是银梧坊卖座的小厮,旁边的小厮手里抱着一个小木盒,里面装着一叠红牌子。

盒子里只有二十四个牌子,来买座的却密密麻麻挤满了河埠,哪里有人会排队。

卖座小厮高喊:“老价钱,五十两银子一个座位,先到先坐前面。”

梁少顼摸了摸背囊里的银子,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些散碎银子,在三岔口又得了一百多两,这一路走来吃饭住店,租马花销,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连铜钱抖出来,只有不到五十两,刚够一个人的。

还有几张从袁家马城搜刮来的钱庄的银票据子,却是京城的五岳钱庄的票号,在洛阳还不能用。

莲花小伍此时也为难了,张涛说:“我攒了这么多年也只有这几两银子,接了召集令,领了五两银子作盘缠,我们全掏出来也不够啊。”

道士就更不用说了,贫道贫道,自然是很贫穷的,再说,“贫道也不能去这些烟花场所,有损清修。”

梁少顼想到那人贩子最后说的话:“不行,你们得和我一起进去。”

看了看挤在船边交钱的声色男子哥们,个个都为了一睹新歌女的舞姿而趋之若鹜,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登船牌,得像个办法才行。

梁少顼环顾四周,看到远处的一座跨河拱桥,他一锤桌板,“为了郁乐,豁出去了。”

扯了张涛等人一起往那座拱桥走去,想不到平生第一次访问这种地方,还要以这样的方式上船,全都是为了表弟,一想到表弟有可能就在银梧坊的舫船上,又咬着牙想值得一闯。

梁少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说,“我们等船从这座明月桥下经过,就从这里跳上船。”

莲花小伍互相看了一下,一齐点头。

讳净在桥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挤出一脸的暧昧笑容,“你们去吧,玩得开心,我在这里等你们。”

船舫里的歌舞开始了,此时船里已经载满客人,缓缓驶离河岸,在宽阔的伊洛河上游荡。到了明月桥的时候,六个人迅速的翻下桥梁,悄无声息的落在甲板上。桥上有几个声音起哄道:“诶诶你看,这六个不怕死的,竟然不买坐就想上船,不要命了。”

……

甲板上比较平整,是个圆形的凹下去的舞台,一左一右两面鳄腹大鼓,在通红的舫灯下,反射出鳞鳞荡漾的光泽,一曲孤高的歌声从舫船的厢帘内传出来。

要想知道一个国家兴盛到什么程度,就看它演艺什么歌舞。

要想知道一个国家衰败到什么程度,也要看他演艺什么歌舞。

洛河沿岸的夜晚比白天还要喧嚣,有些人白天一本正经,言行举止皆是毕恭毕敬的人,到了晚上都变的彩衣赴会靡趣风骚,河上有多少画舫大船,就有多少秦楼楚馆。每一艘都不尽相同,多为陈词滥曲,淫词艳曲,还有前朝遗曲,歪风邪气,杯弓蛇影。

梁少顼掀开舫厢的帘子进去,船舫里面的氛围完全是一个歌舞坊,前后两个门,客人坐在前面,左右两个角都有茶座和雅厢,后面是乐师和歌女,一个雍容的女人正在弹奏曲子,中间一个舞台,有个粉红色舞衣的美女,正在跳着水袖舞。

梁少顼莲花小伍等人,随便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来,船舫里此时已经座无虚席,接下来就是万众瞩目的剑器物。

那乐师坐在最里头的琴案后面,盘腿而坐,面前摆着一架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琴,龙体为琴,银铆为轴,犀角为杆,只有一根独弦。

独弦琴上流淌出一曲幽怨孤独的琴音,弹得苍凉悲拗,如泣如诉,如梦如吟,似猛虎困于栅篱之下,哀叹命运不济,似傲龙陷入泥泽之中,奈何世事无常。

歌女立在琴师的左边,随着独弦琴音唱起一曲独高的歌,在众多陈词滥曲中脱颖而出,只听她唱道——

头顶金银冠,朱紫迷眼。晚风寂寥读书懒,羽衣起舞邀月看,煮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