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炎家紧闭的大门，苏恩闭上了双眼。

过了一会，他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后，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不动，茫茫白雪间，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彷徨。

“九九六，我做错了吗，我当下在做的事情，是没有意义的吗。”

“我也知道的，顾瞻她嘴上不饶人，其实一直在迁就着我，肆月性子直，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可即便这样，她也给了我两个月的时间，老姐也是，她向来是个小女孩心性，独占欲强...”

“这么想来，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利用她们的好感...举步不前。”

苏恩低着头，手里一直紧紧捏着的信纸已经被汗水微微濡湿。

他已然迈不动脚步。

——

九九六思索片刻，却无法从数据中得到任何答案。

可偏偏，她的心里自顾自的冒出了未被数据记载过的话语。

她说：

“苏恩先生，当意义这个词语成为了你行为的理由时，追寻意义这个行为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借用古话，那都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九九六略带些电子质感的声音从脑海里传出。

“因此，我很难评判你的是非对错，毕竟我并无感情。”

“可是，苏恩先生，你当初明明下定决心要好好面对她们三位了，不是吗？”

蓝色画框并未显现，她不想让苏恩看到她现在的表情。

——

惋惜，难过，无奈。

——

“是啊，当时明明都做好了被老姐痛骂一顿的准备了，明明当时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可...我什么都说不出口...”

苏恩用力捂着脸，他慢慢蹲下去就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的身影在这片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银白色世界之中，愈发的孤独矮小。

“因为，因为啊九九六，你也看到了啊！我那天打算跟老姐坦白的时候，她就像是什么都知道了一样！她...她用那么寂寞的笑容面对着我...她用那么悲戚的眼神看着我...就像是一只...一只得知了自己要被丢弃掉的小狗一样。”

“我怎么能？我怎么能说得出口？她是我最...最...”

苏恩的话语突然卡壳，就像是接下来要冒出嘴边的话语是他十恶不赦的罪证一般。

“九九六，唯独面对着你的时候，我或许才能说得出口。没错，苏戏她就是我最爱的人，哪怕让我为了她去死，我也能毫不犹豫的满脸微笑走向死亡。”

“可为什么她是我姐姐！可为什么她偏偏是我姐姐！”

苏恩痛苦的跪倒在地，背后是那一栋豪华低奢的炎家别墅，身前是一片茫茫无际的白色雪原。

——

苏恩用头抵住这片雪原，眼泪尚未流出，就已被白雪融化。

“可为什么...她偏偏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苏恩用哭泣一般的语气说着。

蓦地，他突然平静了下来，他跪着抬起了头，然后就像是认命了一般坐倒在地。

——

放弃。

——

他手里攥着那张信纸，痴痴地望着被他放在地上的酸奶梨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苏恩先生...抱歉，我不该...真的抱歉，苏恩先生，抱歉。”

九九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难过。

——

苏恩再次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对着这很合时宜的大雪，温和地笑了下。

——

只要有苏戏就够了。

只要有老姐就够了。

没关系的，苏恩，只是回归了最初罢了。

——

“没关系的九九六，不必道歉，让你看到不体面的地方反倒是我该道歉才是。其实你说的也很对，当我为了追寻意义才去选择踏上命途的时候，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失去了意义。”

“还好...还好时间还不算长，对于她们二人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只是回归了日常而已，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回归原状罢了，九九六，没错，我早已做好了准备。”

他向前踏出一步。

他微笑着，向着孤独迈出了一步。

——

可是，飘零的雪花，在他的脚步尚未落地的那一刻，瞬间静止。

——

“苏恩！”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那声音如漫天飞雪般清冷，如山间泉水般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