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姜文派人去查每一个招收的工人,他也是见宋赟说得如此郑重,心中也有点忐忑。到当地的县衙查看户籍,还得去村里核对情况,并且将此人的面貌记录下来,到时候好一一辨认。
三日之后,所有派去调查的人都回来了,有问题的便有四人,这四人是冒用死人的户籍信息。姜文也很后怕,他不怕这土着耍阴谋,怕的是宋赟口中的‘其他东西’,也怕轻轻一跃三丈高的江湖中人,‘心机再深也怕莽撞的武夫,武夫再强也怕菜刀’。
他手无缚鸡之力,被人砍一刀也就‘领盒饭’了。他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阳光都穿透不进来,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将这四人给排出,又仔细核对样貌,又有五人样貌对不上,他采取‘一刀切’的方式,不管是何因由,不符合直接不录用。
还有九十一人可用,但这九十一人也不能完全掉以轻心。因此他立了条规矩:若有人对窑厂不利,一旦被发觉,发现之人根据功劳大小发放奖金,最低十两。有能力者还可升到监督岗位,年底奖金翻倍。
银子是最先进的动力,众人都在摩拳擦掌的抓心思不正之人,要知道十两可以拿回家盖几间房子了,或者给家里的娃娶个媳妇了,节省一点也够一家开支一年了。
姜文的银子给得丰厚,本想年后再开工,结果工人都主张腊月开工,赚点银子好回家过年。这窑厂上的规章可是定了:春节假期八天,上工按照三倍薪资发放。
别说三倍了,就是正常的发放薪资,这些招来的工人都得加班加点的干,过年不放假也行。
北周还是以农耕文化为主的,工业占比微乎其微。家中壮劳力一般也就闲暇时间去码头扛包,或者砍柴去镇上卖。会点手艺的都是极少数的存在,基本上只传本家不传外人,实在没有传承人才会收徒。徒弟少则给师傅白干四五年,多则白干一二十年才能学全乎了。手艺活学了是可以传家的,即便愿意白搭上一二十年的白工,大多数农民也找不到师傅教。
进了窑厂学的就是手艺,即便以后窑厂开不下去了,也可以去其他窑厂干活。以前窑厂即便是要学徒,那都是‘近亲繁殖’,或者干脆买奴隶干,普通人根本入不了门。白学一门手艺,还有银子拿,世间哪去找这等好事?
姜文一穿越过来,便是紧锣密鼓的筹划拯救家族之事,又被人追杀一直躲在尚书府,根本没接触过外面的平民。脑子里装的还是上一世开公司的经验,想着这是贫苦的古代,把福利待遇都减少了大半,月薪资普遍也就二两左右,一月三天假,一天十一个小时,他觉得自己很苛刻,有点向‘姜扒皮’进化的趋势。
便是如此,招收的工人一个个都充满了干劲,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他一点都感觉不到兴奋,反而恼火是不是给多了。
除了窑厂,姜文还得选址建煤炭厂,没有加工过的煤块烧得快、火力大、温度高,打铁铺用来打铁确实很适合,但他要的是生活用的,烧得慢一些的煤炭。
由此,上一世八九十年代家家户户用的蜂窝煤便是最好的选择。为此,他向打铁铺订了上十个取做蜂窝煤的工具。北周的铁器是要向官府报备的,铁是战略资源,贵得离谱,若是私造或者私藏甲胄那都是要杀头的,家中铁制农具超过规定数量也得坐牢。德宗帝时期还收缴过农户家的铁器融了铸刀剑,即便是宋赟做保,也只能铸造十个铁工具,另外向木匠定做了一百个木质工具,银子是一堆一堆的花出去了。
姜文也想过外包,但在这律法不明确的年代,技术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最好,虽然有一天总归会泄露出去,但他已经占领了先机。若真被人后来居上,那也是自己实力不如人。
不知不觉间,新年到了。辞旧迎新之际,知府夫人带领着家中丫鬟、小厮将整个府衙打扫得干干净净。他们暂住府衙,因为避嫌,一直未见过知府的女眷。知府的女眷也识趣,知道前院都住着男客,也没有人来打扰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知府夫人,是个很温婉的女子,眼角皱纹很深,身后跟着一枚少女,少女也就十二三岁的年龄,梳着简单的发髻,别着一朵绢花,很素雅。
“刘夫人。”宋赟礼貌的微微躬身,眼睑下垂,直视别人女眷很没有礼貌。
“宋大人,府中杂乱,还请多多包涵。”刘夫人浅浅笑道。
“夫人言重了,府内清雅舒适,全赖夫人将其管理得井井有条。”
“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