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放如愿以偿地成为了采矿船上的一名无证船医。
船员都把他能够伸进别人体内的手臂称为——缓一手!
只要还有缓儿,那就还有救。
这年头,野生船医好找,有能耐的不好碰。
前后大小十六条星船里的七十多人排着队让徐大夫给露一手,毕竟长时间生活在星空里,不是每个人都是超人。
多多少少都有些顽疾。
“徐大夫,我左边肩膀一抬就疼,特别疼!”
徐放:
“有几根肌肉错位纠缠在一起了,忍着别哭我给你解开……”
“徐大夫,腰直不起来……”
徐放:
“有几根骨刺,咬紧这根木棒,我来给你挫平了!”
“徐大夫,我最近心脏总是跳的不正经……”
徐放:
“那叫不正常……心肾双虚,我给你心脏和肾脏里面放几粒药,到晚上你就可以生龙活虎了!”
“徐大夫,我有尿路结石……”
徐放:
“……”
滚!
老子的手也是有洁癖的!
摘了几颗瘤子,掰直了几根脊柱,替个瘸子把腿骨打断又接上,徐放结束工作,来到餐厅体验一把烟火美食。
直到那盘外表焦黑四下还滋滋冒着血水的不知名肉类被端到他眼前,徐放就彻底死心了。
烟火倒是够了,就是这肉的供应商白死了。
将盘子推到一个胖船员跟前,徐放顺走了餐厅酒架上的一瓶橘红色的果酒,据说是餐厅的主厨自酿,供不应求。
咕咚喝了一大口,徐放噗一声差点没把混沌元珠都喷出来。
小作坊下料真他妈猛……
“你很不适应这里,以前没体验过矿工的生活?”
黎闯端着托盘,上面放着比较正常的一瓶酒,两个酒杯,从船舱来到甲板,站在徐放身旁:
“你甚至都不是医生!”
哪有医生吃人的?
吃病人也不行!
徐放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他们心里是个多么邪恶的存在,也就是看在自己治好了采矿船上的许多人,尤其是救下黎闯的份儿上,黎闯才端来的这瓶酒,否则就得换一个剧本了。
徐放摇摇头没说话,目光落在他端来的酒上。
自从前些时日宇宙意识亲自降临,徐放仓皇跑路之后,就没弄清楚过自己身在何方。
指定离霜天星域很远很远了。
而且很久也没遇到人,就是这天发现了纯度勉强看过眼的一颗神金星球,手痒了把粗矿全都挖出来堆了座高山。
正在山尖上野炊呢,刚啃完半个手掌突然就发现了一个人造物,这不得好好和对方交流交流?
大家谁还不是个外星人呢?
伸手拿过酒瓶拔开瓶盖,徐放谨慎地闻了闻,没啥特殊的怪味,这才稍稍满意地一人倒了一杯: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要么杀鬼要么杀人,总是很忙,脚步未曾停过,哪里有闲工夫来采矿船上溜达?”
徐放甚至星船都坐得很少。
“那现在怎么愿意停下脚步了,我这条采矿船队可是够破的,根本不值得你屈尊。”
徐放心说我还不是为了打听现在在哪儿——合着你们自己也不清楚?
黎闯端过酒杯,仔细打量着里面的酒花:
“这是十二年前我从父亲那里偷的,一直珍藏着没舍得喝,一起尝尝?”
哦,孝子酒啊,那必须尝尝!
浅浅抿了一口,徐放眼睛放光,这酒不对!
倒不是有毒,没什么毒能作用到大衍化身身上,一小口酒下肚,徐放感觉自己的念头居然醉酒一般颤抖了几下。
滋味很美妙,微醺,念头的品质稍稍提纯了那么一丝丝——这就很恐怖了!
徐放的念头通过吞吃类人念头的残骸,现在已经涨到了惊人的四十九米九九,可这几天无论他再怎么吃,念头就是分毫不进,不再提升。
但是这酒,居然让停滞不前的桎梏松了那么一丝!
有戏!
“这酒,除了这一瓶,你爹那还有吗?”
黎闯疲惫的神色闪过一丝哀伤:
“我爹都要没了……”
看到他如此伤心,徐放不动声色地从黎闯手中将那杯未喝的酒接过来,声音温和:
“怎么回事?”
黎闯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嘴角勾起一缕苦笑:
“因为我的故乡要没了。”
他的目光转向星空深处的某个地方:
“我出生在天渊上城,不是上下尊卑的上,而是上面的上,就是在天渊上面建造的一座大城,那里就是我的故乡,编号十七。”
“十七?”
“嗯,因为天渊太巨大了,足足有八十一座如同星球般庞大的城池才能镇压,我父亲就是天渊十七上城的城主。”
“官儿很大啊!”
黎闯叹了一口气:
“天渊里会不定时喷发诡异物质,上城的作用就是用城池去阻挡,防止那些物质污染其他星空,这是从祖辈传下来的责任。”
“出问题了?”
“嗯!”
黎闯点点头:
“天渊的喷发是不固定的,正常的话相隔三五年,偶尔有相隔数十年的好年头,但最近一段时间,天渊总是喷发,频率越来越密集了,但怪事也出现了。”
“什么怪事?”
“就像喷泉一样,喷发的时候会有轻有重,有缓有疾,可是最近喷发的物质,又重又疾的部分总是冲击到十七上城,和其他上城相比,十七上城的主要核心部位已经千疮百孔,整座城外表完好,但内部已经摇摇欲坠。”
“唯一的办法只有修,但是如此惨烈的损坏程度,十七上城积累的那些材料只能算是杯水车薪,根本修不完……”
徐放皱眉:
“那剩下的八十个上城就袖手旁观了?”
黎闯苦笑:
“这是惯例,当一座上城彻底被天渊摧毁的时候,会立刻生成一座新的、空的上城来占据原来的位置,其他上城可以第一时间派人来抢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