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快……”朱厚熜放下朱笔,抬头道,“宣。”
少顷,顾鼎臣走进来,撩袍便拜,跪下就哭。
朱厚熜哭笑不得,明知故问道:“爱卿这是……?”
“皇上,臣恨啊。”
“何恨?”
“臣恨自己不能再为皇上分忧。”顾鼎臣一把鼻涕一把泪,自怜自伤,“自北巡之后,臣日益倦乏,票拟时常笔误,手脑僵化,效率奇低……”
巴拉巴拉……
朱厚熜配合的露出心疼之色,自责道:“只怪朕当初忽略了爱卿的身体状况……唉,此事,是朕失察了啊。”
什么失察,当初顾鼎臣都跪下求他了,他都不放人。
当然,时下的顾鼎臣可不敢提。
“这怎么能怪皇上呢?是臣之过,是臣不争气……”
“爱卿莫要如此,是朕失察。”
“不,是臣的过错。”
……
一通拉扯之后,图穷匕见。
顾鼎臣以身体不适为由,请求致仕还乡。
皇帝不允。
再辞,再拒。
如是者三,朱厚熜勉为其难……
给予了应有的待遇之后,拉着顾鼎臣的手去了国师殿,同时召六部九卿,做个说明……
六部九卿自不会反对,一个萝卜一个坑,坑位空出来,自己才有填上的机会。
一群人先是表达了一番惋惜,后又设身处地的为顾鼎臣着想一番……
末了,皆大欢喜。
唯独知道部分真相的夏言,心头沉重。
他并不想顾鼎臣离开,无他,严嵩的攻击性更强,威胁更大。
可皇上同意,同为内阁的严嵩同意,六部九卿同意,他能如何?
顾鼎臣比当初的李时还果断,当日请辞当日走,不仅不让诸多同僚破费,也没让朝廷费心,留下儿子收拾东西,自个乘着自家马车,先一步离开了。
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次日,奉天殿。
君臣大礼之后,群臣归班。
黄锦小眼睛炯炯有神,唱道,“诸卿有本早奏。”
见此情况,群臣不禁一凛,联想到昨日顾鼎臣的异常,再看今日站班太监是司礼监掌印,心知必定出大事。
果然,
下一刻,败类严嵩就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臣有本奏。”
“准奏。”
严嵩深吸一口气,道:“今我大明之盛世景象,绝无仅有,乃历史之最,能超越大明的只有大明……”
群臣竖起耳朵听着……
“我大明得以如此,仰赖祖宗如天之德,我大明得以如此,多赖祖宗庇佑……故此,臣以为,德祖、懿祖、熙祖、仁祖,四位先祖列位祧庙,有失妥当!”
严嵩言罢,看向群臣。
好似在说“谁赞成,谁反对?”
群臣蹙眉,心下不爽。
时下,国帑花费如此之大,且还要维持好些年的庞大支出,实不宜再大兴土木了。
可这种事……谁也不敢轻易表态。
大明以孝治国,没有强有力的理由,如何反对?
一群人的目光汇集向夏言。
严嵩也看向夏言,嘴角微微勾起,一副胸有成竹模样。
夏言苦闷又无奈,只好按着严嵩……亦或说皇帝的剧本走,唯有如此,他才能损失最小化。
夏言出班:“皇上,臣有话问严大学士。”
“准!”
“严大学士称四位先祖列位祧庙不妥,可是意在影射中宗、宪宗、孝宗、武宗?”夏言淡然道。
“这……”严嵩露出明显的慌乱,“下官没有这样说!”
见此,群臣微微放松下来。
中宗也好,孝宗、武宗也罢,皇帝不甚在意,可中间夹了一个宪宗,说宪宗,皇帝可要高举孝道大旗了。
夏言冷笑:“你一边称祧庙委屈了四位先祖,一边又说没影射四位先帝,不觉自相矛盾?”
“下官……”
“皇上,臣弹劾严嵩……”有性子急的,已然忍不了了。
朱厚熜故意板着脸,道:“且慢弹劾,先听人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