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踏进家里,庭院的花草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而瑟瑟发抖,葱绿的叶面原本遮盖大部分面积,如今只出褐色而焦黄的泥土,还记得上次跟父亲在家里见面,父女俩谈论的话题是关于宋泉,没想到已经几个月过去。
她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日子过得太快的缘故还是心理生父亲的气,总而言之,即便她心理有一股想极力摆脱父亲的控制,依旧逃不了命运相连的血缘关系。
珍珠和念祖默默的进入客厅,厅上的灯没开,从落地窗洒落浅薄的月光,客厅接连厨房的格局一目了然,厨房的红木餐桌上摆上简单三菜一汤,估计隔壁的陈姨傍晚前来过,走进一瞧,一碗白饭还完好无缺的摆在正位,菜汤全部失去了热度。
念祖朝望不见底的漆黑楼梯,低声:“爸应该在房间。”
珍珠按照弟弟的指示往上走,从小到大,他弟弟总是被忽略的一个,而珍珠跟父亲总是心有灵犀,如今却反过来。
他们拾阶而上,第一间便是主卧房,门微微敞开,所有的物体都静止不动,很难想象里头有人,珍珠过去轻推开门,房间内简单的方正格局,发现身穿一件白色棉衣和灰色棉裤屈身靠在床头边上,在月光下依旧遮挡不住他苍白的头发,她没想到才几个月没见,父亲确实老了许多,眼眶不禁泛红。
林国瑞停下动作,感应到门边晃动的人影,又继续低头翻阅,珍珠和念祖走进一看,是父亲和母亲年轻时的老旧相片,当时的父亲意气风发,母亲温柔可人,两个人端坐在椅子上,连手都不敢牵,只对着镜头眯眯的笑。
当时他已经将近三十好几岁,终日埋头研究学术,根本没有打算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打算一辈子光棍,要不是遇见她,也没想过替自己找媳妇,还建立旁人羡慕的家庭。
她的果敢和温柔,最终打动了他,虽然是她主动的多,可是在外人来看是相反,林国瑞从来没有对外抗议过这件事,毕竟他大她十岁,除了他之外,还是有许多年轻有为的男士追求,他怎么还敢多占便宜,刚开始她父亲是持反对意见,可是私底下偷偷调查,发现他除了日子过得清苦点,没有其他不良嗜好,钱的问题,母家能解决,这个婚姻就这么定下来了。
老旧的铁盒子是昔日结婚时发放亲友的礼盒,是她念旧留下来纪念,盒子中还有几张母亲在世时写给父亲的信,其实夫妻天天住在一起,哪里有什么信可写?大部分的信纸都是在母亲即将离世时完成,信纸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字迹端正的贴在黑色线条上方,当做日记来写,为的是希望不让父亲身怀歉疚,另一方面,若是假以时日,父亲思念起母亲,能假借信纸睹物思人。
珍珠曾经读过一遍,再也不忍心读第二遍,天底下若是有真情意的人,她宁愿等到天荒地老的那一刻,如同父母亲般,虽然不能相守一辈子,却能心意相通、相知相惜。
“老伴,你说我兢兢业业一辈子,怎么就落下这样的局面,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多拿时间陪陪你,好让你走得安稳些。”林国瑞低下头,让热泪落在信纸上方,仿佛用他妻子曾经在信上写字迹的手来抚慰他的辛酸。
珍珠急急的过去,跪在父亲身旁,想给予他一点温暖,伸手握住他的手,粗糙的触感和磷峋节骨从她的指尖传来,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任由泪水滑落脸颊。
林国瑞侧过头背对月光,微弱的光线照在他瘦弱的头颅,阴影遮去他立体五官,声音颤抖:“我知道,家里大部分的开销都是由你母亲家支柱,她在世时,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在她走了之后,我不能再眼睁睁白拿让人笑话。”他用手背抹去流不尽的泪水:“没有了支柱,外人都以为我们生活依旧风光,日子是过得清苦一点,可是我心里十分踏实,也不曾问你们是不是怨过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