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将至的前一天,四不渡岛上才忽然有了人气。但这人气沉闷得很,来到之后打听了消息,就把自己关进屋子里,连门都不出。
以往也有这样的,但是没这么多。
所以虽然有人气,但没有人味。
店里住满了人,但是没人出来走动。
那是多么寂静的一个深夜啊!
第二天,船要来了。为了不错过,桑天子一等出来等待,顺便看看海景。本以为海岸上会人山人海,等了一会才发现,根本没多少人出来。出来的人也都不说话,兵器紧紧握在手中,互相提防着——这不是在旅行,大家都没心情。
船还没靠岸,船上的人纷纷飞出来。
看见人踪,岛上的人纷纷飞向那船。只有弱者才等它靠岸。桑天子见状,若有所思地对众人说:“这都是经验——我们也上去。”
踩着天鹅往上飞,正迎来下船的人,也不知是不是手欠,有人斩出一道剑气。
大概以为骑天鹅上船的好欺负。
桑天子挥手扫开剑气,运雷水之法,一片雷霆回击。
除了手欠那人,还有三五十被波及者,被那雷电扫过,重伤者一成之多。有的支撑不住,从空中落下,摔在水中,吧嗒,溅出挺大的水花。
“嘘”,看热闹的起着哄!
落在船上,眼尖的船员过来迎接,“四人五骑,九个房间,玉石九万。”
四只天鹅竟然也被算上了。还有鹰妖。
不过没露脸的蟠螭没算在内。
桑天子也不计较,取出九万付了。
船员蛮高兴,引着他们去上房。
路上桑天子注意到有人拿请柬出来晃悠,他指了一下问:“那是干什么?”
船员说:“莫指莫指,那是被邀请参加问道大会的大人物。”
桑天子问:“他不用交钱?”
“有请柬就是贵客,不用交钱。”
果果说:“哥,你不也有请柬?”
桑天子抬手说:“算了。”
出门在外,安全第一。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能不露就不露吧。
可是刚才那一语,已被人听了去。
旁边正要下船之人停下脚步,走上前来说:“几位如何称呼?”却不等几人回答,又挑衅地说,“说有那问道大会的请柬,我却不信,拿出来瞧瞧呗。”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放在剑柄上,那姿态,随时要抽出来似的。
果果略慌,说:“干嘛给你瞧?”
那人摇头晃脑,嘲笑道:“不敢拿,呵呵,我看你们是没有吧。”
笑声夸张,张狂,犹如疯子。
“拿出来瞧瞧,拿出来啊……”
一堆人压迫地起了哄……更多的人跟着张狂地笑。
果果意识到闯了祸,往桑天子身后躲了躲。江月洛严阵以待。
桑天子耸了下肩膀,问船员:“这事你怎么说?”
船员略作考虑说:“若无请柬,求个饶就过去了。若有请柬,不妨拿出来看看,不然这么多人,什么都没有不好交代。”
桑天子说:“我不用跟他们交代。”
船员说:“你们解决了再登船?”
桑天子点点头说:“也好。”说着用力挥掌,啪的一声巨响,将始作俑者打出船去。半空中飙血不止。“这算不算解决了?”
船员说:“船上不能杀人。”
桑天子说:“我看那人没死,至少没死在船上。就算死了,也是在外面死的。”
船员说:“你不该在船上动手。”
桑天子问:“动手了会怎么样呢?”
船员说:“你在船上动了手,在这艘船上,你将不再受保护。”
桑天子笑说:“好啊,那就让他们来。”
说着他取出葬花弓,扫视诸人。
船员退了一步说:“你真是冥顽不灵,那现在,你失去了保护。我可以告诉你,在这艘船上失去保护之人,不可能撑到靠岸。”
“冥顽不灵,呵呵。那就看看,看我这一路能否把这杀成空船。”
船员又退了一步,张狂者进了一步。
双方一方自信,一方人多,又都想动手。此一战一触即发。噼里啪啦的法术中,桑天子左右开弓,噗噗噗,狭窄的船上倒了一片。血汩汩流出,在船板上流淌。那船板早已是血洗的颜色,如今又蒙上一层新鲜的血腥。
那群人以化神为主,有炼虚期,但不是不多,合体期寥寥。
可以说,那是被淘汰下来的。
在桑天子面前,那就是土鸡瓦狗。
连开七十三弓,伤了三百余人。
流淌的血,染红了海之一角。
船长瞅见了,大骂道:“谁又在我的船上动了手?都已经到了,到岛上打去不行吗?来人,把他们都赶下去,别耽误我停船。”吼完,舒服很多,转过头来一改面色,对一个女人说,“船上就这点糟心事,让仙子见笑。”
女子木然道:“哪敢,船大人辛苦。”
船长说:“何谈辛苦?吾受神将大人之恩,万死不能回报,尽力而为罢了。”
女子说:“大人任劳任怨,让人钦佩。只是问道大会召开在即,不能再出岔子,我此番出来,也是为了重整那一路糟粕。也请船大人多用点心。”
船长说:“仙子放心,碰到拿请柬之人,必以礼相待。”
女子说:“船大人的委屈,飞烟谨记在心。”
话说此女便是柳飞烟,擅长化成烟雾之法,曾经与桑天子斗过一回。
两者交谈之时,船上打得更狠。噼里啪啦,乒乒乓乓,几乎打到驾驶室里来。这让那船长很没面子。柳飞烟看出他的窘迫,提出先走,船长心中愤怒,面上谦和,把柳飞烟送出了门。而后火冒三丈,要把作乱者活剖了。
柳飞烟不想让船长难堪,可飞了片刻,却也好奇是谁作乱。
回头看了一眼,只看一眼,看到那被众人围攻,却打杀四方的少年,片刻之后,她的心都蹦出来了。“怎么是他?”赶紧落下去阻止。
却见船长被射得满脸花,又被桑天子一脚送入空中。
她扶了一把落下去,叫道:“住手,都住手。”可她虽身居高位,但船员不认识她,她的话并不管用,“船大人,让他们停下。”
船长怒问:“为何非得停下?”
柳飞烟说:“因为这里的人都死绝,也伤不得他分毫。”
桑天子也看到了柳飞烟,可对手不停,他也不停,不仅不停,他还加速拉弓。唰唰唰,胆敢看他一眼的,都要倒霉。
船长终于喝令,“停下,都停下。”
积威甚久,这一声很有效果。
众人纷纷停手,却需要一个交代。起码得知道,眼前这人是谁。
船长看向柳飞烟,也想要个答案。
柳飞烟可不高兴,她避开船长的目光,朝桑天子躬身行了一礼,说:“原来是先知大人到了,招待不周,还请大人恕罪。”
没有回答谁,但她公布了答案。
船长闻言,惊讶地张大嘴巴。
“这就是他要注意的贵客?”
船长懵了,贵客已被他得罪到没余地。
桑天子笑说:“何罪之有,你们挺周到的,知道我手痒了。”
“大人说笑了。大人里面请。”
柳飞烟诚心邀请,但她又紧张到吞口水。
她跟桑天子的关系可没多好。之前打过一场,现在又打一场。虽然她可以推卸责任,若桑天子诚心为难她,她也只能接着。
“请!”桑天子收了葬花弓。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是客人,对面又是下过请柬的主人。
柳飞烟着实松了一口气。因为桑天子,她改变了行程。把桑天子一行请到最顶上的房间,总共六个房间,被他们包下。中间有个很好的看台,她亲自端茶倒水,嘘寒问暖,并介绍即将走过的路线,而绝口不提刚才的打斗。
桑天子也不提,问道:“上次忘了问,姑娘怎么称呼?”
柳飞烟说:“我姓柳,柳飞烟。大人叫我飞烟就好。”
算认识了,桑天子便介绍了身边几人说:“柳姑娘,这个是碧海派的江月洛,人称月洛仙子;这是我妹妹果果;还有这位制弓的大师,巫族烛箭。”
一一见过,品茗闲聊,俨然至交。
底下的人却面面相觑,远远地围着船长,并小心地处理伤口。
葬花弓耍起来很漂亮,但是其威力实在跟不上桑天子的修为。以他的实力,用这把弓对敌,还比不上用雷水法打出的雷霆威力大。那些被击中的人虽然受伤,但只要防御住了要害,便少有重伤的。顶多多流了点血。
正因它的杀伤力不大,攻击范围大,可以伤人而不致死。故能达成惩治目的。
轻伤重伤,都是自己找的——
船上也捂着受伤的脸,悲惨地骂道:“都给我滚蛋,那是北方大地神将,与神将大人是同级天官,你们当他是好说话的?”
“又来一个?”人群中幽幽此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