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出话,看着那白色的身影,她停下了,微微转过身,用侧脸对着我,她眉头紧蹙,眼中含泪。
“李为知。”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并不是王涣清的声音,是她的声音,声音温柔而有磁性,却略带伤感。
“你最好清醒一点,别让我看不起你。”
她撂下这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人群继续移动,她的身影最终在人来人往的站台上消失了。
“还没上车的抓紧了,三分钟!”站台上的勤务员举着大喇叭喊着,站台上的人似乎瞬间减少了一半。
王涣清朝着我直视的方向看了半天,眨了眨眼,说道:“我们先上车吧。”
我迷迷糊糊地进入车厢,找到位置坐下。
“给,擦擦汗吧。”王涣清递来纸巾。
我接过,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汗水,我心里乱糟糟的,那个女人的身影一直在我眼前不断地闪现着、躁动着。
“你到底看见什么了?魂不守舍的。”王涣清伸出手,将我脸上的纸屑拿掉,然后揽着我,让我靠在她的肩膀上。
“我看见……”
我刚要说出口,那女人的声音却再次回响起来:“你最好清醒一点,别让我看不起你。”
我吞了吞口水,又看了看身边的王涣清,那种十分不舒服的直觉,让我毛骨悚然。
我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我好像看见我舍友了,好像看错了,有点激动。”
我耸了耸肩,冲着王涣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点点头,也微微笑了一下,眼神有些游离,说道:“睡会吧,是不是没睡好。”
我确实感到困倦,靠在她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火车摇摇晃晃地启动了,车厢里面人声嘈杂,还有小孩子的吵闹声,我却睡得很死。
不知不觉之中,火车到了站,我们下车,站在那个破旧的火车站广场上,有些不知所措。
“这儿,有什么好玩的?”我四下打量了一番,火车站正对着一条宽阔但忙碌的大街,这条车水马龙、一眼看不到头的大街,应该就是这座城市唯一的主干道,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方,基本上就在这条街上了。
火车站前是一个半圆形广场,到处都是在出站口等活儿的出租车司机,他们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车子是不是造成了交通堵塞。
广场上有几个卖煎饼、胡辣汤这些小吃的地摊儿,走过广场外面一圈弧形的,而且堵得水泄不通的马路之后,临近车站附近就到处是旅馆宾馆,市面上能看到的连锁酒店寥寥无几。除了这些就是各种黑网吧、洗浴中心这些商铺。
说实话,这个城市实在没有能吸引我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王涣清要找这样一个“经典”的北方城市作为毕业旅行的起点。
我能在北方找到不下几百个一模一样的城市。
“坐车不?打表!”一辆出租车在我们面前停下,司机把烟从嘴里拿下来,笑着问道。
王涣清笑着摇了摇头。
那司机并没打算走。
“你俩小年轻的,来这破地方干嘛来了?”
“来转转。”我应付道。
“我们这儿也就太行山值得一看了,我可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过来玩,往焦作那边去不好吗?云台山可比大峡谷好玩。”
王涣清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去殷墟。”
“哦,殷墟呀,名声挺大。”司机点了点头,“其实都没有体育场大,好多地方进不去,没啥意思。”
司机抽了口烟,眼神很是谄媚地看着我们。
“殷墟,30块,去不去?”司机问道。
王涣清又摇了摇头,这时候,出租车后面开来了一辆黑色轿车。
“滴滴——”那轿车朝着出租车滴了两声。
“催什么催哪?!”司机扔掉烟头,探出头去朝着后面破口大骂,“你车好你撞我呀!”
(省去嘴臭环节)
“走吧,车来了。”王涣清说道,听到这话,司机的脸色有些难看,急忙将车窗摇上去,一脚油门开走了。
那黑色轿车向前驶来,停在我们面前。
司机从车里出来,把我们的行李放在后备箱,然后十分利索地打开车门,请我们上车。
“上车吧。”王涣清说道。
轿车里面有一股熏香的味道,味道很淡,并不熏人。
司机回到驾驶室,发动轿车。
我注意到副驾驶上坐着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他戴着墨镜,似乎从后视镜中打量着我。
我迎上他的目光,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你好,我是华海信贷地区代理,本次的行程由我们公司为二位安排。”
我一时间摸不清头脑。
“这是你安排的?”我问王涣清,印象中,王涣清应该没提起过这个公司。
“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公司,沙漏。”
“沙漏……嗯,好像有点印象。”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车停了,司机从车头绕过来,来到王涣清那边,为她打开车门。
“二位,我们到了。”
眼前是一个装修精致的庄园式的酒店,喷泉、花园一应俱全,和刚才那混乱破旧的老城相比,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欢迎来到商汤酒店,李为知先生和王涣清女士。”那个年轻人很有礼貌地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华海信贷的地区总经理,我叫林东衡。”
他摘下眼睛,走上前来与我握了握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模样有些眼熟,我不止一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可能是某种奇怪的未来视吧。
我没有在意。
林东衡与王涣清握了握手,他看了王涣清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二位跟我来吧。”
我们在一间豪华的套房中住下,我头一次出入这种地方,顿时感觉有些不适应,就算在房间里面,也有些拘谨。
“你怎么那么紧张?”
王涣清趴在床上看着我。
“我……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我也是呀。”
我眉头一皱,问道:“你是怎么……”我比划了一下。
“啊,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沙漏集团,我们不是马上就要入职工作嘛。”
“这算什么?员工待遇?”
“差不多。”
“我靠,真的假的?”我很难相信这套说辞,“怎么可能有这种企业?他们不赚钱吗?”
“那你就别管了。”王涣清笑道,沉默片刻之后,继续说道。
“你知道这个酒店原来是什么地方吗?”
“原来?”
“对,在很早很早、很古老的时代。”
“什么地方?”
“在商朝的时候,这里曾有一户人家,一男一女,男人外出打猎,女人洗衣做饭,就和田园生活一样。”
“那两人是什么王侯将相吗?”
王涣清摇了摇头,说道:“不,只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