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出去抽!”
正和千里聊着,身后传来宋以沐的声音。
回过头去,只见老程一脸无奈地叼着烟从玻璃门后面走出来。
“哎呀呀,管得真严。”老程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把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扭过头去背对着我们把烟吐掉。
“你俩聊什么呢?”老程表情松弛下来。
“没什么,”千里笑着说道,“一些关于沐沐的事情。”
“关于沐沐的事情?我还不能听吗?”
“你不是说还早吗?”
“咳……”老程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俩人也到结婚的时候了。”
“嗯……”千里转头看向我,“你觉得呢?”
“呃。”这话倒是问住我了,“我倒是觉得……再谈几天恋爱也好。”
老程和千里均是哈哈一笑,阳台上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千里释然地说道。
“嗯。”老程点了点头,将烟头夹在手里,“要是以前,我绝对放不下的,但现在,毕竟你回来了,沐沐也确实是大人了,我这个养父的责任,也差不多到头了。”
“哼——”千里轻笑道,“程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都是一家人,说这种话就见外了。”老程摆了摆手,将烟头随手丢出了阳台,转身回到了屋里。
微弱的火星在空中就被风燃尽,坠落到楼下的人行道上。
“千里……阿姨。”
“嗯?”
“我倒是有个问题……”
“问吧,只要我能答得上来。”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像我们这样的人,究竟能不能正常的谈恋爱……我是说,呃……”
“知道了知道了。”千里点了点头,“你还是有点担心对吧。”
“是。”
“这很正常的。”千里说道,“像我们这种基地人员,每天要面对的东西都是超乎想象的,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
“老实说,能活到现在,我可能还要感谢大气生物呢。”她打趣道,接着说:“你不觉得,每天与那些东西打交道,就算是意志力再坚强的人,都会有坚持不住的一天吗?”
“确实。”
“每天面对未知的危险,会心生畏惧和绝望。”
我安静地听着。
“但当每次我们成功或者说侥幸从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中幸存下来之后,这些畏惧和绝望,就会变成一种怀疑。”
“怀疑?”
“嗯,对自我存在的怀疑,对人生意义的怀疑,对是否要继续活下去的怀疑。”
真的是。
我猛然回想起那天从深红领域中活着回到基地的时刻,那好几天的精神治疗,我都感受到一种极端的空虚感,那感觉很令人恐慌,我不愿再回想。
“知道么,在十年前,基地的自杀率很高,每天都会有想不开的同事了结自己。”
我干咽了一下,继续听着。
“因此,基地开始鼓励人员接触社会,甚至建立紧密的社会关系。”千里抬头看向夜空,眼神复杂,“友情、爱情,这些事情,都是能缓解怀疑的良药。”
“互相爱恋的两人可以互相搀扶……”千里说道,“所以可以说,基地是鼓励人员谈恋爱的,当然内部消化更好,这样还减去了一份保密工作。”
她冲我笑了笑。
“不过呢,如果选择了另一半,当然也要承受一些事情。”说到这里,千里的神情忽然消沉,眼眉低垂,不做言语。
我自然知道千里说的是什么。
程广、生天目千里,他们不得不承受爱人离去的痛苦。
“踏出这一步,意味着你要承受相应的代价。”千里说道,可她随即又摇了摇头, “真是的,我在说什么呢。”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
“唉……不说这个了,为知。”
“嗯?”
“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沐沐。”千里看着我笑道,“好好表现,结婚近在咫尺了。”
“这,这,我一定会照顾好师姐的,阿姨放心。”我有些害臊地说道。
总之,晚餐还算愉快,等客人们都回去,我和师姐也就放松下来。
“妈,你不在这儿住吗?”
“不了不了。”千里站在门口挥了挥手,“好好享受你们二人世界吧。”
“好,拜拜!”
“再见。”
师姐站在门廊里,看着几人的车走远,才依依不舍的转过身,和我一起回去了。
-------------------------------------
“师姐,别这样,师姐……”
“怕什么,我是你女朋友,这种事情应该的。”
“不……我还是有点。”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那我可不客气了哦。”
“嗯……随你开心好了。”
“嘿嘿嘿——”
噗!
本来在美梦中的我忽然被一只飞过来的枕头砸醒了。
“呸。”我坐起来吐了吐舌头,转头看过去。
“笑得好恶心。”师姐皱起眉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你做什么美梦呢?”
“唔……”我还有点搞不清状况,转头看向窗户,外面的天蒙蒙亮。
“别发呆了,快起来收拾东西。”师姐起床打开卧室大灯,用手腕上的头绳三两下就扎起利落的马尾辫。
“快点儿啊,待会儿还要赶飞机。”她数落道。
“哦,对。”我这才清醒,拍了拍脸,下了床。
今天是国庆假期的第一天,也是我和师姐要出差的日子,前几天才刚和爸妈通过电话,好一番解释说自己要出差,假期不能回家。
我砸吧砸吧嘴,把行李箱从储藏间拿出来,放在客厅的地上,脑袋还有点迷糊。
我刚放下箱子,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女人。
“早啊,帝熵。”我嘟囔着,抬起头来看着她。
“嗯?”帝熵稍稍迟疑,歪着头看我,竟然也回道:“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