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请晁盖上了轿马,都奔正寨大厅而来。
到了聚义厅内,扶晁盖去正中第一位交椅上坐定,中间焚香一炉,便开始议论其余的座次。
只听林冲说道:“在下只是个粗鲁匹夫,不过会使些枪棒而已,无学无才,无智无术。今日山寨幸得诸位豪杰相聚,今日不同往日。学究先生在此,便请做军师,执掌兵权,调用将校,须坐第二位。”
吴用忙推却道:“吴某村中学究,胸无经纶济世之才,虽只读些孙吴兵法,未曾有半粒之功,怎可位居教头之上?”
林冲刚要再劝,便听末席一人说道:“学究虽是自谦,不过在下却以为,这山寨第二把交椅还需慎重。”
林冲仔细一看,这才认出此人是晁保正带上山的亲侄子,心道一干江湖好汉在这论座次,哪里轮到你一个后生晚辈说话,当时便有些不喜。
晁盖也很愕然,想不到侄子竟敢在如此多的英雄豪杰面前站出来说话。
却见晁泽走到大厅中央,向众人施礼道:“按理说在下是个晚辈,这聚义厅不该由我说话,只是在下胸中有一言,关乎日后山寨兴亡,不得不说。”
林冲虽然心中不高兴,不过碍于晁盖面子,还是忍了,点头道:“既然小兄弟有话要讲,便说出来也无碍。”
“多谢林教头!”晁泽向林冲施了一礼,直直的看着他,说道,“自我朝立国以来,便是重文轻武,庙堂上窃据高位者,多是文人,如狄青相公那般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战功的名将,也要被这帮文人呕死。武将在前线卖命,文官却掌握实权,在后方掣肘,试问天下间哪有这般道理?最不能容忍的是,朝廷怕兵士私自逃走,竟以墨黥其面。诸位英雄可知,这黥面之法原是北方蛮族的习俗,历来为我中原所鄙视。”
林冲闻言心头一震,不自觉的摸了摸脸上的金印。
却听晁泽继续说道:“单于夜遁,阏氏擒获,翰海登临,封狼居胥。我大宋有的是好男儿,为何却总被蛮夷之国欺负?年年受辱、岁岁纳贡,皆因为武人地位低下。今日众豪杰在山寨聚义,皆是为朝廷所逼,为何却要效法那不仁、不义、无公、无道的朝堂?传将出去,岂不令天下豪杰耻笑?”
“说的好!”在场的好汉闻言无不击掌称赞。
“显宗所言是正论。”公孙胜忍不住起身赞道。
“在下今日所言,并非针对吴学究一人,”晁泽向吴用施了一礼道,“而是因为如今我等上山落草,日后是与朝廷作对。要拒朝廷兵马,还要仰仗各位头领上阵杀敌,若非如此,岂不寒了诸多以武立身的好汉之心?”
吴用闻言,心头像吃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想不到费尽心机扶晁保正坐了头把交椅,到头来竟然被这书生搅了。
而且,似乎还无法反抗。
很明显,山寨里这些头领都是些武夫,没有不支持的道理。
难道是晁天王的授意?吴用不禁暗自猜测道。
随即,又否认了这种想法。
从生辰纲事发到现在,晁泽根本没和晁盖单独相处过,除非是生辰纲之前。
但是生辰纲之前,众人根本没想过上梁山,也没想过夺泊,更加没有可能。
聪明如吴用,也想不出晁泽这么做是出自何意。
不过事到如今,他却也不得不表态了:“小可方才就说了,无意山寨第二把交椅,林教头若还是相让,吴用甘愿下山。”
林冲却还在犹豫,如果吴用不坐这第二把交椅,那么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自己了。
这样一来,江湖上难免会说我林冲是卖主求荣的小人,火并王伦,只为讨好晁盖,为自己争取了一个二当家的位置。
正在为难之时,却听晁泽说道:“林教头,在下举荐一人,可坐山寨第二把交椅。”
林冲忙问道:“但说无妨。”
“此人便是三拳打死镇关西的鲁提辖——花和尚鲁智深。”晁泽说道。
众人闻言都朝鲁智深看去,却见鲁智深连连摆手:“不成,洒家是个粗鲁的出家人,大字不识几个,如何坐得山寨第二把交椅。”
林冲闻言却心中一动,越想越觉得鲁智深是山寨第二把交椅的不二人选。
却听晁泽对诸人说道:“鲁大师名声不在叔父与林教头之下,世人皆知,此其一;大师宅心仁厚,为人忠义,古道热肠,好打抱不平,此其二;大师未落发之前,乃是西军提辖官,晓畅军事,此其三。有此三点,足以坐第二把交椅。”
吴用却心思急转,暗道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晁盖于鲁智深有收留之情,又是林冲的结拜大哥,此人坐了第二把交椅,原梁山的四位头领与新到的几位好汉都能接受。
想到这里,吴用看向晁泽的眼神一时之间无比复杂。
林冲也马上想到了这一点,暗道师兄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当下便请鲁智深在晁盖身边坐下,说道:“第二把交椅非师兄莫属。”
晁盖也劝道:“显宗说的有理,大师是忠义之人,坐第二把交椅,山寨众位弟兄定然服气。”
鲁智深哪里肯应,就是不肯落座:“洒家是个出家人,于山寨又没甚么功劳,哪能坐第二位?”
众豪杰见状,一齐拜倒在地,说道:“大师若不肯坐第二位,我们谁敢居上?”
鲁智深无奈,只好坐了,嘴里叨念道:“洒家实在有愧。”
却听阮小七在阶下笑道:“大师若是不坐,哪还有俺小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