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前跟着陆天明到了二楼左手边第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放着八张修补过的桌子，椅子也是破破烂烂的。

地面的红砖早已褪色，看来公社的条件也不怎么样。

陆天明的办公桌在左边第三张。

林向前从墙角拿了张方凳一坐。

屁股一扭，吱嘎吱嘎响，左右摇晃。

“天明，就不能跟领导提一提，换点新的办公桌椅，这也太破了，胖点的人坐上去能把椅子坐塌。”

陆天明把茶水往办公桌一放，笑着说道：

“赵主任的桌椅都用了二十多年前了，咱们怎么敢提换新桌椅，再说，整个石鸽乡找得出一个胖点的人吗，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哈哈一笑。

林向前笑着点头道：

“那倒是那倒是，这年头人人都是精瘦的排骨身材。”

“你先喝茶，我把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整理整理。”

林向前瞄了一眼桌上的文件。

密密麻麻，全是用蓝色钢笔写的报告。

陆天明边整理边问道：

“向前，你今天不下地劳动，怎么突然到乡里来了？”

“我姑姑家出了点事儿，我帮着去解决一下。”

陆天明关切道：

“你姑家出啥事了？”

“没事了，一切太平了。”

“哦，那就好，你姑是个好人，高中时，她到学校给你送咸鸭蛋。每次都会给我6个，话说你姑腌的咸鸭蛋真好吃，一筷子戳下去全是油。反正我后来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咸鸭蛋，哈哈哈。要是有我能帮忙的，你可千万别客气。”

林向前心里一阵感动。不可否认，这世上确实有些人天生爱偷看女人P，股。

也确实有些人吃了几个咸鸭蛋，能记一辈子。

林向前笑笑道：

“没事了，我姑姑现在好着呢。对了，你最近在忙什么？工作的事情多不多？抽个空，咱们改天一起去抓鱼。”

陆天明摇摇头。

“抓哪门子鱼啊，公社的事儿让我焦头烂额的。”

“怎么了？还是因为包产到户和集体制度的事儿？”

陆天明坐下来点点头。

“现在一天隔一天开会都是讨论这个事儿。在这个事情上都开了不下二三十次会了，可每次也讨论不出个结果来。但是上面又要求我们因地制宜，每个公社要拿出对应的方针。而且这个方针必须要全公社的人百分之九十的人同意。”

林向前点点头问道：

“那现在是什么局势？”

陆天明皱着眉道：

“站在赵主任这边，继续实行集体制度占七成，站在钱副主任这边包干到户的占两成，还有一成的人持保留意见，反正双方一直就这么拉锯着。两大领导都各自坚持，我们下面的人也很难办。”

林向前又问道：

“我上次的说话，你有没有对领导们说过？”

“说了，我都说了，可你猜怎么着？赵主任倒是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跳出来个白富强强烈反对，说我是小农思想，没有大局观，没有集体观，说我思想幼稚。总之是把我说的体无完肤。”

林向前默默的点点头道：

“赵主任有些话不方便说，白富强就是赵主任的嘴。”

陆天明一拍大腿，激动道：

“向前，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当时真是太蠢了，看他频频点头的样子，我还以为说服了赵主任。我以为是白富强自己不同意，我还在会上和他辩论，辩得我面红耳赤。”

“赵主任看似是一个中间人，其实他句句话向着白富强，我是过了好几天才想明白这事儿，我呀觉悟不高，蠢的要死，真的有点不太适合在机关工作，我都想打退堂鼓了，心太他妈累了。”

“我前段时间和我爸说了，我说我想去学开大卡车，我想做个卡车司机。每天摸着方向盘跑几百公里路倒是清清爽爽。至少心里不用那么焦虑。”

“千万别呀！！”林向前急道：“天明，咱不是说职业歧视，开卡车当然也很好，靠自己的双手吃饭，但那毕竟只能造福一小部分人，你在公社展开拳脚，可以造福全乡几万老百姓。这个人生成就可不是一个卡车司机能比的，而且，造福一方百姓一直以来是你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