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说忠智,稂不稂莠不莠,轻巧活没得做,重活他做不来。本以为能被推荐上大学,无奈陈卫东插上一杠子,想到大队混混,也没得关系,又套近不了章主任,想来想去,还是先送点礼给章主任,。可是,送礼得有钱呀,他又不敢跟家里要,三哥要结婚,又赶着年关,家里原本就没有闲钱,队里分红的工分钱也就百十块钱,妈妈肯定舍不得把他去瞎折腾的。他只好偷偷地跟二嫂去借,好在二嫂多少有些私房钱,悄悄地借给他二三十块钱。他进城去了一趟,托他的原来的同事,买了三条香烟,两瓶好酒。东西拿回家暗地里藏在床肚底下。
这日,吃过晚饭,玉芳又去大队部排演节目,忠智在路上拦住她,问她张家男今晚有没有空,玉芳说道:我先去问问他。不一会工夫,玉芳回来,道:家男说他表哥今晚在家。他在十三队沟浜路头等你。
忠智回家,正好大哥他们还没来南屋睡觉,他便悄悄地拎出烟酒,跟着玉芳后头,行不到十分钟,借着亮堂堂的月光,早己看见路口大柳树下有人影在张望,走到近处,玉芳对那人说道:家男,这是四哥。家男喊了声四哥,忠智点头应了一下,借着月光,略略地打量下张家男,汉子不算太矮,长相还可以。玉芳对家男道:你陪四哥去章主任家,我先回大队部了。家男答应,带着忠智来到章主任家。
章主任刚刚吃过晚饭,正在悠闲地听广播里唱样板戏,家家户户都通广播喇叭的,有些社员嫌烦,偷偷地扽断广播线。章主任见家男带着忠智来了,勉强地客气两句,忠智略显拘谨地说道:过年了,带两条烟给主任抽抽。章主任掉过笑脸,道:要你送什么礼呀。家男接过烟酒,放到主任家的西头房里,章主任晓得家男在宣传队跟玉芳走的近,看在家男的面子上也就默许收下了。其实他也晓得忠智送礼的用意,招呼他二人坐下,遂说道:过了年,卫东就去上大学了,大队里少人,你没事就跟我们先混混。忠智唯唯诺诺地应着。家男道:其实我大哥人蛮好的,刘支书迟早要调走的。章主任嘿嘿地笑了两声,忠智听懂了家男的言外之意,嗯嗯地应着。忠智本来就不善言辞,也觉得跟章主任没什么话可说,略略地客套几句,便起身告辞,走到沟浜路口,和家男分道而去。
走在路上,忠智暗自思忖:要想到大队里混,既要跟章主任套近乎,又不能推板刘支书。他弯道去了大队部,见刘支书的宿舍亮着灯,于是折回家把另一条烟取来送给刘支书。刘支书不肯收,忠智说道:一条烟算不了什呢,承情你看得起我,以后有些事还指望你帮着呢。刘支书不好再推托,说道:那就先放在这儿吧。忠智见刘支书忙于写东西,不便打扰,放下烟告辞回家。
腊月十八,赵家请了媒人,备了两对布料,几样水礼,送了日子。暂且不提。。
农村里春节前家家户户有蒸馒头的习俗,取蒸蒸日上之意。二十六晚上,吃过晚饭,赵妈妈烧了一锅水,炖热了酵头,酵头是几天前用碎米面发的。和面的活需要力气,自然落在忠仁身上。忠仁脱掉棉袄,卷起袖子,忠礼打下手。兑温水揉面,然后把揉好的面团放在笆斗里,用旧棉袄捂住笆斗口,放到床上用被子盖住。赵妈妈娘仨忙着发面,士英巧云妯娌俩弄馅心,馅心是胡罗卜赤豆糊之类,也有青菜馅的。五更头里,面来了,一大家子又起床忙着蒸馒头。忠仁兑碱水搋面,忠礼擀皮子,妯娌俩专门包,赵妈妈烧水,洗笼布。全家人热热闹闹,简陋的几间草屋里热气腾腾,热气飘出屋外,院子里散着雾气。
小五子等几个小孩子也早早起床,揉着眼睛,或站在灶台前,或蹲在红彤彤的灶门口,馒头一出笼,小五子不顾烫手,拿起个暄蓬蓬的馒头,跑到堂屋东山头吃去了。文巧怕烫手,急得在一旁哭,士英用满是面粉的手拿了一只包子,一边用双手来回摆弄,一边用嘴吹散热气,稍许,递给文巧,文巧接过馒头,眼泪也不抹,笑眯眯地吃了起来。一直到下傍晚,馒头才蒸好。那一天,是一家人吃的最饱的三顿。
大年三十,天刚蒙蒙亮,忠礼就被几个邻居喊醒,他穿好衣裳开门,见门口站着几个人,手里拿着红纸。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