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5章 生男孩四媳得宠,骂女婿老爹施威1(1 / 1)荒村首页

话说跃进大队早在一个月前就已布置了春节防火安全的具体事宜。大队部存放水龙的仓库,专门安排人二十四小时值班,仓库不锁门。四名社员晚饭后到第二天天亮前,全大队巡逻打更。大队安排人又将水龙抬出来,检查维修一遍。但道这水龙是怎样的构造:用上等的杉木板筐成三尺多高,七八尺长,约摸四尺宽的椭圆形木桶,三道铜箍箍紧,桶身用桐油漆得乌光滑亮。桶内机关巧妙,不能一一道来,桶的上口有一根长约三四米坚实的粗横木连接桶内机关,横木两端用人来回掀压,桶内的水就会从出水口涌出来,出水口有铜管连接水枪,木杠两头的人掀压的越快,,水压便越大,水枪喷的也就越远。

那日晚上,大队安排一胖一瘦两个人巡逻打更,两人一边敲着铜锣一边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两人行到离东庄约摸半里路,就远远地看见有户人家烟囱里冒出火星,落到四周的屋面上。其中一个胖子说道:你看那火蚂蚁,多危险呀。另一个瘦子道:快些走,去提醒他家。两人三步并着两步,未走几步远,那家屋面上便着了火,火仗风势,越烧越旺。胖子道:我去走水的地方,你敲作锣去喊人救火。言罢飞奔而去。瘦子敲着锣,大声喊道:救火呀,东庄失火了。喊声惊动了庄邻,早有几个强壮男子奔到大队部,抬走水龙。那家人浑然不知,正忙着蒸馒头,听到了嘈杂声,出来一看才晓得自家的锅屋着了火。女人吓得瘫坐在路边,有邻居进得堂屋,抢出几样值钱的东西,抢不出来的,虽不被火烧掉,也被泥水浸湿,几无有用。

忠智被压在了倒塌的房屋下面,大伙儿七手八脚地把他刨出。只见他灰头土脸,浑身泥水。早有好心人拿来了衣裤,让忠智换下潮湿的衣服。忠智不好意思说道:跟你家衣服穿脏了。那人道:不碍事的,脏了明天再洗。忠智说声难为你了。便去无人的暗处换上棉袄棉裤,虽有些肥大,但顿感身子暖和起来,同大伙儿打声招呼,便拎着潮衣服跑回家。

赵妈妈还没睡觉,原先刚上床的,听得外面有人喊东庄走水了,忠礼拿了小木亮子,急忙忙奔向东庄。淑芬有些害怕,遂喊起赵妈妈,婆媳两个人坐在堂屋的油灯下,边纳着鞋底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忽的门被推开,忠智满脸灰土,穿着肥大的旧棉袄棉裤。赵妈妈先是一惊,而后差点笑出声来,赶忙问道:你怎么这般装扮?忠智道:先烧些水给我洗洗。赵妈妈上锅屋,舀水烧火,忠智去南屋拿来干净的衣服,妈妈已烧好热水,对忠智道:就在锅堂门口洗,火堂里木柴火暖洋洋的。忠智先洗了头,然后洗了澡,穿好衣服。忠礼回来了,忠智问道:那边人散了吗?忠礼道:还没呢,本队的人在清理呢。赵妈妈对忠礼道:锅里现成的热水,去洗洗。忠礼去了锅屋。忠智对妈妈说道:妈,我再去那边看看,顺便把衣服送给人家。赵妈妈道:还没问你呢,怎么把自个搞成这样泥儿抺面的。忠智便如此这般说了个大概:上墙挥草的,不小心脚失空了,跌下去的。忠礼进屋说道:你上屋的时候我在场的,看得一清二楚,哪里是滑下去的,明明是半边墙倒掉了,人跟着墙被埋了。听得赵妈妈着实吃了一惊,凑近忠智,查看了他的手脸:有没有砸伤哪块?忠智道:不碍事的,就脚有点疼,估计是崴了。赵妈妈道:火场上那么多人,就你逞英雄。忠智笑道:总归有人要上的。赵妈妈道:没嘴说你,以后注意些,要是跌出个紧干来,怎么是好?年根岁底的。忠智晓得妈妈,唠叨起来没完没了,不再答理,又去了东庄。

东庄那边,几盏马灯用篙子挑在路边,人们在清理现场。失火的那家女人还瘫坐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数落道:我说今年不蒸,他非要蒸,现在倒好,一把火烧得精光,还连累了旁边邻居,这个年还怎么过。有个妇女在一旁不停地劝:好歹先去我家洗洗,夜心里天这么冷,身上又潮了,万一着出个病来怎么弄?又有人道:过年焦什么心事?每家凑些就有了。劝了许久,那家女人终于动了身,忽地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家两个侠子呢?一旁的妇人答道:我们一出来就听见两个侠子在哭,我婆婆哄了他们,领到屋里睡觉去了。那女人道:真正难为你们了。有人道:没什么的,一家有难百家帮嘛。忠智还了人家衣服,不好意思对那男人说道:衣裳你家自己洗了。男人接过衣服递给女人说道:反正她明天洗衣服呢。

忠智招呼在场的生产队干部,问问生产队里有什么打算。队长道:失火不能超过三天,必须把房子砌好。我们队老李家正好有士脚呢,先借来用用,明年叫他家脱了还人家,木料就到后大堆砍几根,明天还去找你批条子呢,堆上看树的不让砍。忠智道:堆上的树没有一棵直的。队长道:弯就弯些,笔直的急上急到哪块找去?现屋的柴,队里有的是。忠智道:那很好,照这么算,三十晚上搬进去没问题。队长道:应该没问题,过年的东西也不焦,左邻右舍的凑凑。忠智又问了些别的事情,最后说道:辛苦你们了,早点回去睡觉,明天再安排人过来帮忙。队长道:知道,我们马上就安排哪些人做哪些事,明天天一亮好过来干活。忠智说声那我先走了,便回家。

忠智走后,火场上的人也散去大半,只有五六个青壮男劳力在清理着房屋四周的杂物灰草及碎土脚,以便于明天早上砌墙,队长又安排了人烧了夜饭,一直忙到下半夜,方才回去睡觉。

年根岁底,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赵妈妈一大清早起床烧好早饭,然后一房一房催儿子媳妇吃早饭。饭桌上赵妈妈数落赵老爹:侠子们睡睡懒觉就算了,你也抱着懒觉睡。赵老爹白了她一眼:你真是吹堂灰找裂麻缝,你叫我五更头里起来做什呢?赵妈妈道:说你还不服呢,家里事多呢,馒头馒头没蒸,家里侠子多,看人家吃馒头包子,嘴头馋馋的,今个儿都二十六了,还有日子了?明个还要到玉芳家吃改暗饭。喝了一口粥又说:提到吃改暗饭,有件事情倒忘了,女婿问要不要到前头他大爷家报喜?赵老爹道:当然要去报喜了,我拢共就这么个兄弟。赵妈妈转而对忠礼道:小三子,你吃了早饭,拿上两手红蛋和两包小糖去前头大爷家,就说是玉芳添了个小伙,来报喜的。忠信岔嘴道:两手是多少呀。玉莲笑道:你是不是念书念傻了?两手,两只手当然是十只了。众人都笑了起来,玉莲一本正经地道:我说错了?大哥道:你才念书念傻得呢,一手是六个,半斤对八两,还初中生呢。话音未了,忠信便道:大哥说错了,半斤等于五两。忠礼道:过去的秤是十六两制,现在的秤是十两制。赵妈妈说道:我们家现成的一杆秤嘛,花子就是十六两。又对赵老爹道:什么时候蒸馒头?赵老爹道:那就明个晚上蒸,忠仁你吃过早饭去青沟集上,买些东西回来,肉有了,多买些罗卜山芋。赵妈妈转过脸问忠智:小侉子多晚回来?回娘家几天了,不要她做重生活,打打杂照应照应侠子总是能的。士英道:人家娇贵呢。忠智:大嫂又来了。士英道:不是的?尽是你掼的,你大哥从未掼着我一天。玉莲插话道:吃过饭,就叫大哥把你举过头。士英一本正经地问:举过头干什么?玉莲笑道:掼你呀。士英骂道:死丫头当心揪你的嘴。

正说笑着,陈队长进来了,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赵老爹道:姑嫂两个开玩笑的。忠智同陈队长打了招呼出了屋,忠仁问:要过年了,还有什么生活要做吗?队长道:没事,找你嗲嗲的。老爹道:找我有什尼事的。队长说道:广播里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雪,东庄的那家走水的房子怕是今个儿赶不起来,大队叫每个生产队派个谙行的过去帮忙,我们队安排你过去打笆。老爹一口应承下来,赵妈妈本想说他两句,见队长在,留给他些许面子,没有作声。

吃过早饭,忠仁向妈妈要了钱,拿了篙子,赵妈妈说:把小五子带上,一路上有个人说说话,不冷清。忠信巴不得呢,去赶集有得吃有得玩,听了妈妈的话音子,便急急忙忙地跳上船。

去青沟的河道上,早有人打了冰冻,船在冻块上行驶,插得吱吱喳喳作响。今天虽有日头,但是零下好几度,冻得忠仁两手发麻,不住地对着嘴哈热气。忠信道:大哥,我听大舅说书说过,世上有三样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寒冬腊月最难熬,冻块如同杀猪刀,说得就是这个。大哥道:撑这个船算什么?解放前嗲嗲妈妈用大船,走几百里水路,尽靠一把篙子撑,双手磨的都是老膙子。忠信将手伸到水里,捞着冻块,大哥道:你冻不冻手呀。忠信道:真冻手。遂将冰块掷入水里,又道:撑船真苦,又冻手又花力气。大哥道:农村人做什么不苦呀,所以你要好好念书,要么像你二哥当兵当出头,要么像陈卫东上大学,不要学大哥这样,泥腿子永远没出息。忠信道:现在书读好了也没用,广播里不是天天讲读书无用论吗?大哥道:现在世道是这样子,不信以后不变,哪朝哪代不是读书的出人头地呀。忠信若有所悟地应道:噢。兄弟俩说说话,不觉到了青沟,大哥上岸先买了两块朝牌饼,哄着忠信看船,然后便上街购买杂货。

第二天下午果真下起了雪,及傍晚,雪花飘得像鹅毛似的,村庄田野白茫茫一片。赵家人放心大胆地烧火蒸馒头,不再担心失火走水。次日早上雪足足有尺把深,家家户户免不了打扫起自家的门前雪。

过年贴春联,放鞭炮,拜年,走亲戚,看大戏,前面已叙过,不可在此赘述。

转眼正月尽,过了二月二龙抬头,初四日,赵家大媳妇临盆,生下一闺娘,取名文翠,一家人自是喜欢,不在话下。又过月余,四媳何小丽肚子里又有了动静,整日待在床上不肯下地,连吃饭都得忠智端给她。赵妈妈有些看不惯,冲着儿子道:看你把个女人掼的,还像个人样了?忠智道:她下床不方便。赵妈妈道:哪个没养过侠子呀?哪个不是做生活做到要养?你葛大妈养二闺娘小凤时,在腰圩田埂上,把侠子养在裤裆里。妈妈也只是嘴上说说,随便儿子怎么去。大嫂士英也是瞅着小侉子不顺眼,经常在忠仁耳边嘀咕:同样是女人,你看看人家,你哪有一回端过一口给我的?添了三个侠子,尿布没替我洗过一块。忠仁横竖不作声。

十天前,何家妈妈催生来了,自从小丽嫁过来,娘家人还是头一次来,赵家人自是客客气气相待。所谓催生,不过带了几样水礼并小孩的抱被两套衣服以及尿布之类。何妈妈照作孙家的喊法,对赵妈妈一口一个舅妈,喊得赵妈妈不自在。赵妈妈本打算趁这次催生的机会,说说小丽的事儿,被她这么亲热的叫着,本到嘴边的话又咽下肚。何家妈妈住了两日,说是回去还有事,忠智便用自行车把她送回家。临走时,何小丽带着哭腔道:妈,养侠子我害怕,你早两天来。何妈妈应着:妈记着呢,早几天就早几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