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神雕像重建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
得知木闲死讯的消息,也已经过去了三天。
蒙德城中的积雪因为姗姗来迟的阳光而融化。
雪水顺着房顶流下,又顺着城外的草地流入果酒湖中。
当然,要是躺在草地上的话,还能感觉到当初的一些冷意。
甚至可以听见潺潺的流水声。
一棵蒲公英草被摘下,抖动的幅度让上面的种子随之四散。
摘着蒲公英的人动作僵了一瞬,又接着摘下下一株蒲公英。
一株又一株,从刚最初的只剩下秃掉的枝头,慢慢变成了一棵完整的蒲公英。
钟声不知道何时敲响,让摘下蒲公英的尤菈看向教堂的方向。
她起身看着那座蒙德最高的建筑,然后走进城内。
安柏就坐在猎鹿人旅馆,桌上是没有吃完的食物。
她似乎没有什么食欲。
阴影将桌子遮住,安柏抬头看见了捧着蒲公英走过来的尤菈。
她什么也没说,但尤菈却是开了口。
“走吧。”
尤菈捏紧了手中的蒲公英,故作轻松:“时候差不多到了。”
听见这话的安柏点了点头,起身沉默着跟上了尤菈。
跟在尤菈身后的安柏似乎在想着什么,而尤菈同样如此。
此时的蒙德城不复往日。
冷清的街道就算偶尔遇见一些路人,路人也同样保持着沉默。
死亡往往意味着会忘掉一切,但有一个人却是恰恰相反。
路上两人的脸色算不上好,但浑身上下显然经过了特意的打扮。
安柏穿上了一直没有穿上的礼服,她似乎顾不得初次穿上这种衣服的别扭。
尤菈身上是她一直有些反感的贵族长裙,她已经许久没有穿过。
毕竟...尤菈很讨厌那种精致的东西被人破坏的感觉...
比如以前想要将裙子弄脏弄破的小孩。
又比如...
尤菈突然发现,自己也做过这样的事情。
明明不久之前还是他生日来着。
这时候,或许哭出来是更好的选择。
但尤菈好像没有办法将心中的那种难受感觉发泄出来
它堵在心里,堵着尤菈有些难受。
“那个家伙...”
尤菈低声念叨着,转头看向安柏:“想听我和他的故事吗?”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和你说过。”
对呀,一直没有说过。
毕竟这是尤菈童年没有多少的美好回忆。
而自己又凭什么和别人分享。
尤菈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
因为这份美好让自己难受时,她又迫不及待地想要让人和她分担这份感觉。
她知道安柏会同意,因为安柏是她的好朋友。
当然,安柏也曾经是木闲的朋友...
但有时候尤菈在想,为什么自己不再自私一些。
要是那天自己陪着木闲一起过去。
要是那天自己拦着木闲过去...
这一切,这一切都会不会不一样?
“劳伦斯家的贵族,满嘴总是把体面和礼仪挂在脸上。”
“但是...”
尤菈停下了脚步,孩子们嬉笑着从尤菈旁边走过。
一个调皮的孩子还停下脚步,挑衅地朝着尤菈做了下鬼脸。
尤菈并不在意,只是收回视线。
“但是我知道怨不得她,毕竟劳伦斯家的孩子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一直都会被蒙德城的其他孩子孤立、欺负。”
“孩子总不会服软,所以只能用劳伦斯家族的骄傲竖起屏障。”
“所以...蒙德的人越来越讨厌劳伦斯。”
“我也应该成为这样的孩子。”
“和劳伦斯其他人一样只知道礼仪。”
“如果...不是他挡在我面前的话...”
“如果不是他拦着其他人的话...”
看着那些小孩钻入小巷,尤菈移开视线。
“我一直都知道...”
街道的建筑逐渐后退,尤菈还在说着,却走在安柏的前面。
“我一直都知道被讨厌的是我自己。”
“我一直都知道被讨厌的永远不是他。”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讨厌。”
“就连以前一直欺负他的那个家伙,也只是想让他离我远点。”
“不然...你也不可能遇到他的...”
“或许,我不应该进入骑士团。”
“或许,我就该辞去骑士团的职务。”
“或许...我就该烂在那个守着旧秩序的家族里。”
巨大的碎石块还落在广场中心,不少西风骑士打扫着风神雕像的残骸。
“芙蕾夫人真是一个很差劲的母亲。”
“差劲到连劳伦斯家的人都比不上。”
看着这些残骸,尤菈停下了脚步。
“你应该不认识我的母亲吧,和其他的劳伦斯家的人一样。”
“总会顽固固守着礼仪。”
“但是...”
“但是她总会一边说着劳伦斯家的人不能没有体面,一边帮我准备那些好看精致的衣服。”
“每次我哭着回家的时候,她总会生气地说劳伦斯家的人绝对不能受委屈。”
“哪怕是躺在床上见到她最后一面的时候,她也会强打起精神,说劳伦斯家的人可不能轻易掉眼泪。”
“但是,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死亡。”
尤菈抬起头,望向面前的教堂。
...
教堂的门被人慢慢推开,里面站了不少的人。
炼金术士、占星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