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祁衍去学校后,郁尔给陈姨打了个电话。
陈姨是封家的管家。
昨天惨遭‘万人入侵’的公寓需要一次内内外外的大清洁。
而显然,现在连自力更生都难的她没有这个能力。
郁尔撑着下巴,瞟了眼脏兮兮的床。
虽然她不知道如今他的生活习性是否有转变。
毕竟她真真切切的缺失过他的两年时间,这期间她除了一张接着一张关于他打架闹事的通报批评,她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没见过。
彻彻底底毫无交集。
她只能凭借过去去揣摩他的现在。
多讽刺啊。
郁尔没有等陈姨,她拿起桌子上的药准备回自己窝。
她不愿意见陈姨。
因为刚挂掉的那通简短的电话,陈姨语气里恍若隔世的错觉。
两年时间到底有多短又有多长?
短到或许是她接下来所有的生命。
长到可以让人说物是人非。
某天清晨,她无意中看到陈姨站在阳台里,对着花架上的一株玉兰花发呆。
玉兰盛开又凋谢。
喜欢对着它笑的巧笑嫣然的姑娘去了天堂。
四十几岁的陈姨变得满头白霜。
她记得封雅说过,比起和他们血脉相连,但忙到她几乎记不得的家人,他们和陈姨最亲。
郁尔想陈姨又何尝不是呢?谁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白了头?
可是,人呐,要不断向前来。
如果她的出现会让陈姨沉迷悲伤,陷得更深,那就不如不见。
郁尔出了封祁衍的公寓,扶着墙壁蹦到隔壁自己的公寓门口。
她有些无语的按下几位数字的密码。
她不清楚她昨晚是有多急切的想要转移封祁衍的注意力,才能鬼扯出钥匙在学校这种不着调的话。
换上拖鞋,郁尔进到房间,把药和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用残缺的四肢扒干净身上再难忍受的衣服。
再用上刑的勇气洗了澡。
从浴室出来,郁尔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跳着一条腿,郁尔到床边坐着。
她三两下把绷带拆了,自己熟练的换上药。
她为了避免用到扭伤的左腿,一直用右腿支撑着整个身体,来回的曲直,肌肉拉扯,右膝盖擦伤的伤口有些触目惊心了。
郁尔对着膝盖轻轻吹了两口气,眼睛一眨不眨,把刺激皮肤的药喷下去。
没有什么比肉体上的疼痛更容易忍受了。
处理好伤口后,郁尔躺在床上,她睁着眼镜对着天花板,漫无边际的放空。
直到她终于想起她是一个没有跟老师请假的人。
郁尔把手伸长,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
封祁衍的手机没有密码,她一按home键就开了。
他手机壁纸是小花,一直被他称为王八的乌龟小花。
郁尔打开通话,看着跳出来的数字键盘,她感觉无从下手。
她到底记得那个老师的电话?
郁尔最后按了自己的电话,她祈祷薛瑶不要有道德压力直接从她的书包掏出手接听吧。
她听了差不多一整首铃声,电话另一头才传出薛瑶鬼鬼祟祟的一声:“喂。”
“瑶瑶,是我。”
薛瑶压低嗓子:“哦,尔尔,我听说你昨天发生了血光之灾。”
郁尔故作神秘:“嗯,你前几天给我算的一卦,说我近段时间应堂发黑果然不假。”
薛瑶:“去,我给你算的桃花运!”她顿了顿,喃喃自语:“不过被高二年级的封祁衍抱着上医院,也算是桃花运,想想那张棱角分明的神仙脸啊。”
郁尔像是感同身受的呵呵傻笑。
可能是她笑的太傻了吧,薛瑶打断她,语气严肃:“别笑了,我说你真的没有什么事吧?”
郁尔骄傲的哼了一声:“没事儿,我刚才凭借一己之力洗了个澡呢。”
“谁问你洗没洗澡啊,我说封祁衍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郁尔一头雾水:“他为什么要把我怎么样?”
薛瑶:“嗯……怎么说呢?就是传说中的封祁衍是那种你身受重伤他会再给你补一刀,生怕你没死干净的人,乐于助人这种成语和他挂钩你说吓不吓人?”
郁尔:“瑶瑶,你说这是不是侧面印证了以讹传讹不可信?”
薛瑶像是陷入了什么思想斗争,郁尔掰着手指数到八她才慢慢开口:“嗯!帮助过我们吉祥宝宝的都是好人。”
郁尔眯着眼睛笑,末了,她才想起她打电话的目的:“瑶瑶,你帮我和纪委说一声,我这几天可能要在家摊着了。”
薛瑶:“纪委说,他昨晚听说你是横着出的校门就已经做好你要摊着的准备了。”
“……”心情复杂。
“但是纪委也说了,你也别瘫太久,最近小考刚过又接着期中和二模,三年一班需要你的福泽庇佑。所以啊,吉祥宝宝,你要好好上药,好好吃饭。”
“好呀。”
挂了电话,郁尔把手机随手一放。
呼,人生啊。
只要你愿意等待,总是有东西能让你为之动容。
总之人生漫长,而值得期待。
郁尔情不自禁的在床转了个圈。
悲剧的是她忘记了自己是个伤患,身上一堆不经折腾的皮外伤。
郁尔疼的跟诈尸一般从床上坐起,僵硬的伸直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