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男子的一瞬,阿水原本无比沉寂的心竟恍然间打了个颤。
也就是这一怔,阿水没控制住自己停留的时间,气运不稳,使得前方那还没来得及登上的缎面都塌了下去。
一时间,阿水的整个脑袋都空了下来。
就在紧急关头,台下正看得目不转睛的千岁察觉到阿水的异样,暗暗挑了挑玉指,忽而在三尺台上幻化出成天的花瓣,瞬时遮蔽住了看客们的视线。
而阿水也借机顺了差错,从披帛上下来,整好了仪态,向台正中走去。
她望了眼台下的千岁,朝他点了点头。若有机会,她一定要请千岁好好吃一顿,好解一解自己的愧疚之情。
然而千岁只是扶着面颊,轻轻笑了笑。
他知道方才阿水那一怔是因看见了什么。他也察觉到,是九方宿来了。
来得也算是快——
一舞落毕,阿水朝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因着有些老主顾都认得方涟儿的声音是什么样子,阿水也不多此一举,干脆就不说话了。
台下的十几个人在此时才刚缓过来,见着面前活脱脱的美人,不禁鼓动双手,惊叹声不断。
“好了,各位大人!今日我们涟儿姑娘嗓子不舒服,夜也深了,还请各位大人就此回了吧,明儿个还在这儿见!”
秦姑姑手摇着蒲扇走到众位看客面前,面上带着较往日都欢悦些的笑容,想是不费吹灰之力,又给倾月坊添了个招牌,给赚到了!
话至此,客人们都有些哀怨地走出了倾月坊。走时,还不忘回头多看几眼台上美人的芳容。
想着多是外地人,恐怕日后也再见不到今日之美物了罢!
然而还有几位不听话的,偏不挪凳子起身。
这种情况,尤其是对面前这位高家氏子来说,秦冰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她“嘿嘿”笑了两声,躬着身子向他那移了两步,借着蒲扇说话:“我的好公子哟!今日涟儿姑娘实在不舒服,不兴陪客的呀!”
“你倒是说说,她一个嗓子不舒服的,怎就不能陪客了?啊?”
那高文长死不放口,手里也摇着一个玉面折扇,翘着个二郎腿问她道。
他一副高贵的样子,内心却是较常人都狠辣放荡。
这一番话,也被阿水给听到了耳朵里。大感不妙,却不能唐突下台躲起来,只能等着秦姑姑的眼色——
她紧紧攥着衣裙,想来,秦姑姑是会保自己的吧?
“这……”
秦姑姑脸上的热汗止不住地出来,说话结结巴巴的,怕是今日过不了高家公子这关了。
得罪高文长这花花公子,就相当于得罪了当朝的三品大官!自己一个教坊司的下属,又能担得起什么责!
想先前那玉娘正在招待一位客人呢,他高文长借着酒劲,大放厥词,竟当着众多人的面将半身胴体的玉娘给从房里拉了出来,直往自己的屋里带去。
那一遭,整的玉娘是几日里都下不了床,还给倾月坊亏了不少钱呢!
他高文长是什么个人?浪荡公子,高家败类。
今天这事,就算她秦冰不答应,他高文长都能直接上台将阿水给掳走喽!
又一想,这浑水也是阿水硬要蹚的,何况自己也无责保她……还是保全自己,保全这倾月坊为大!
念及此,秦冰只能咬咬牙,硬硬地点头道:“公子,您还得问涟儿姑娘的意见呢。”
待高文长的一双轻挑目光移到台上女子的身上,阿水的瞳孔一震,双脚一个站不稳,直往后退了两步。
“何必过问?倾月坊,还不是主你秦姑姑为大?何况,本公子想要的东西,即使有了主儿,还不是一样地得给本公子让位?”
高文长轻摇着折扇,笑声里不含一丝纯粹的爽朗,尽是威逼与要挟。
他紧紧盯着阿水不放,即便看阿水猛摇了几个头,还是将折扇一收,站起身几步向她走去。
边走还边说着:“姑姑,备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