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是玉娘,阿水忙把衣裳搂紧,另只手默默叠上了怀中的一团青绿。
安分地点了个头,道:“姐姐好。”
“姐姐?”
玉娘轻哼了一声,方才上好的妆容就算在近处对着灯光看,也是分毫看不出瑕疵。
眉如远山含黛,直飒划入云鬓。含着几分戏谑的眸子紧盯着阿水,似乎将她上下都瞅了遍,片刻才又张开那红得要滴出血来的唇,道:
“你是新来的丫头?倒是未曾见过。”
“我是秦姑姑喊来打杂的,若各位姑娘有什么事,但可一齐交给我来办。”
“哦?你叫什么名字?”
“阿水。”
玉娘若有深意地点点头,还不知秦姑姑会可惜将这么个可人姑娘交代给打杂的呢。
笑了笑,目光瞟到她怀里的衣裳,又道:“你那衣裳是要给哪位姑娘的?”
“是给涟儿姑娘的。”
玉娘“哦”了一声,眸子里闪过肆意的笑,连带着涌入话语中:“莫不是昨日那身红衫给摔脏了,才换一件不那样勾人的衣裳来?”
阿水将眸子抬起了看她,那双眼睛美得不可方物,却也沉入了深不见底的阴谋心计。
玉娘看阿水愣了,方才甩了甩手,笑道:“罢了,你且去吧,不为难你个丫头了。”
“是。”
阿水恭敬地屈了个身,快速掠过玉娘身边,“哒哒”着步子,小几步推开了方涟儿的门。
“砰——”的一声关门,没给正在画眉的方涟儿笑道。
转头看向着急忙慌的阿水,也顾不上再去修眉了,忙站起身走近问着:“你这是怎么了?谁逮着你了不是?”
阿水点点头,又忙的摇头,一口气喘不过来,“我方才上楼时候被玉娘给瞧见了,好在我谎称是打杂的姑娘,给混过去了。”
听此,方涟儿的心也是一惊。
轻轻拍着阿水的手,方涟儿的声音还是一往的温柔与沉静,“那就好,没被发现就好……”
像是安慰着阿水,又像是在给自己打一记定心针。
阿水如释重负般,深深呼了口气,找了个地儿坐下,嘴巴还是不停念叨着:“那玉娘,看来也不是个好相处的。”
“是啊,”方涟儿摆摆手,教阿水坐到自己这边来,“这倾月坊,乃至整个世道都如此。若不是本就身出高阁,或后背有个能教你撑一辈子的靠山,就得自己拼死拼活的。”
“会耍手段,倒也不算一桩坏事。”
阿水听着,心中虽有些不认可,但还是希望某一天,自己能将方涟儿与自己所言尽数烙印于心。
这样,才不至于没做防备地又被勾一腿。
“只是如今,玉娘是对你留下印象了。昨日那一跤,算是我该受的。”
“说什么呢,本就是玉娘不想给咱留面子。”
想到昨日那一跤,阿水的脸又没来由地红透了,心里尽是不太平,堵得慌。
方涟儿只是安静地笑笑,仔细瞄着阿水的眉毛。
镜中的阿水没着粉黛,颜色,却已胜过倾月坊的许多姑娘了。
方涟儿心中也颇生赞谬,仔细瞧着镜中一双水灵的丹凤眼,内中澄澈无比,竟找不到一些污秽。
想起些什么来,方涟儿不禁发问:“阿水,从没听你道过自己的从前,姐姐倒是有几分好奇。”
听了她的话,一股许久未动的,早已尘封于心的些许记忆,又似洪流般止不住地涌现,将她的一颗心撞来撞去,东倒西歪。
阿水扯了扯嘴角,眸中蓦然浮上了一层悲愁,一时不该往哪儿看了。
“其实我算半个捡来的了,醒来时候根本不知自己在哪儿,关于以前的记忆,也一点记不得了。”
“这……”
方涟儿的心莫名揪了起来,“当真是一点记不得?”
她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人若丢了以前所有的记忆,该如何活下去。要想,她能撑到现在,不过也仅凭着往日与爹娘的幸福时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