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宿有些玩味地上扬了嘴角,无穷黑夜里,两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暗生较量,怎也分不出高下。
“天谴?本座难道还会为此等无稽之事忧心么?”
说罢,九方宿便回到了藤山。
可当他赶到时,村内已是几乎没有活气。唯一被留下来的生命,是阿水从那绿瞳蛇妖口下救出的小孩。
如今,面对阿水的质问,他无法说出实话,更无法圆滑混过去。
“此次,是吾之过。”
听着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熟悉,却没有一点以前的冷情。阿水感受到了真诚,难得的真诚。
只是听着,她又感到了莫名的委屈。
九方宿只是静静由着她抱着。他低垂着眸子,淡淡的目光落在她的满头青丝。
这种接触与倾诉,从来就不是九方宿的家常便饭。可以说,这是第一次。
他有些应付不过来。
“吾昏迷的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
“废话!除了我,你在凡间还认识谁呢?”
阿水觉得有些生气,但喊得越大声,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也随着话语消失了。
“我还去了雪莲山,遇见了狐仙,是它给我的三根草。一开始我还不确定……”
阿水就这样,窝在他的怀里又讲了一大推。
她不敢放手。只怕放了,下次,她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勇气了抱住他了。
她的话尽数入了九方宿的耳朵,他没想到阿水竟还为了自己去雪莲山。
那雪莲山并不是一间普通的山,许多上界所需的仙草仙药,便是在雪莲山这样的特定环境下生长起来的。
而且阿水口中的狐仙,怕也不是个等闲之辈。
她此时是凡人身,要登上那座妖山——很难想象,她在其中经历了什么。
九方宿本想说三根草于自己而言并无大用,自己的伤情不大,无需如此操劳。
可话在嘴边,却始终也道不出来。
最后的最后,九方宿也只是说了声:“多谢。”
只是他没想到,阿水听了这话就像踩了雷似的,立马从他怀里脱了出来。
双眼的红肿还未消去,她就这样紧紧盯着九方宿的眼睛,问他:“就这样?”
九方宿有些发怔。不然,她还想要自己怎样?
他的视线顺着阿水的脸往下移,忽而瞥见她立在身侧的双手,分明是冻伤了的模样。
九方宿想也没想地就拉起了她的手,眸子有些沉,问她道:“这是去雪莲山冻着的?”
昨夜他也注意到了,只是以为冻伤乃入冬所致——殊不知,她的好多都是为了自己。
这种想法在他的脑子里乱碰乱撞,扰得他极不安宁。
九方宿抚着那双较自己凉上许多的手,眼看上面的冻伤渐渐归于肤色,这才将它放下。
然而等来阿水的第一声,却是:“多谢。”
九方宿此时竟觉得有些好笑,只是看着阿水憔悴的面庞下眼里的黯淡,他不禁提问:
“是谁告诉你三根草有用的?”